文／雨窗　　

　　老游击队员成了新总统

　　塔拉巴尼是最早向全世界发出美国即将发动伊拉克战争信号的人之一

　　尽管人们已经习惯了他脱去戎装穿上西服的形象，但很多伊拉克人仍然把他看作是一个“老游击队员”。

　　4月6日，伊拉克过渡国民议会选举库尔德领导人贾拉勒·塔拉巴尼为新总统。7日，他宣誓就职。这是伊拉克战后首次选举产生的总统，也宣告着伊拉克大选后长达9个星期的组建政府危机的结束。

　　作为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曾经最大的夙敌，塔拉巴尼的当选彻底为人们树立了“新伊拉克”的形象。如今已经沦为美军阶下囚的萨达姆在狱中独自观看了塔拉巴尼当选的电视直播。没有人知道萨达姆看到议员们纷纷亲吻塔拉巴尼脸颊表示祝贺时的心情，但是全世界都看到了塔拉巴尼毫不掩饰的爽朗笑容。

　　作为如今不多的带有“革命色彩”的传奇性人物，今年72岁的塔拉巴尼13岁时就组织了秘密的库尔德学生联盟，18岁就当选库尔德民主党的中央委员。库尔德人主要聚集在伊拉克北部，占伊拉克总人口的约20%。由于在阿拉伯人口占绝大多数的伊拉克长期受到政治打压，库尔德人在上个世纪一直谋求自治和独立。

　　在伊拉克费萨尔王朝时期，塔拉巴尼曾因为参与政治活动被取消入学资格。1958年伊拉克共和革命成功后，他才有机会进入一所法学院深造。当时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库尔德人报纸的记者。但随后他很快投笔从戎，在炮兵和装甲兵部队服役。

　　1961年9月，库尔德人发动了谋求独立的武装起义，塔拉巴尼率部参加。他转战于伊拉克北部各省，同时也作为库尔德人的特使前往欧洲和中东其他国家和地区游说，争取获得广泛支持。1964年，他所在的库尔德民主党高层因意见不和而分裂，塔拉巴尼作为库尔德民主党的“政治局”成员和当时的领导人莫斯塔发分道扬镳，这为他日后独立走上权力巅峰埋下了伏笔。

　　1975年，库尔德起义彻底失败后，塔拉巴尼和一些库尔德知识分子组建了库尔德斯坦爱国联盟（库爱盟）。此后，他一直坚持和那时已经实际执掌权力的萨达姆打游击，期间多次受到残酷镇压，甚至传出被萨达姆使用化学武器剿灭整个村庄的传闻。1991年海湾战争后，塔拉巴尼和其他库尔德人武装趁机控制了伊拉克北部的3个省。

　　在海湾战争到伊拉克战争的10多年里，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人地区一直处在实际的自治状态。他们有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政府总理和各部部长，甚至有自己的“粮票”系统。塔拉巴尼和另外一位库尔德民主党老一代领导人的儿子阿尔巴尼分享权力。塔拉巴尼控制着一个省，阿尔巴尼控制着两个省，两人时有摩擦，但也维持着一定的合作。

　　在整个萨达姆时期，库尔德人不但被残酷镇压，而且饱受歧视。比如当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库尔德人不能在首都巴格达购置房产，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权力定居在自己国家的首都。在很多库尔德人不占多数的城市，他们都被当作“外来人”赶来赶去，这都极大地刺激了他们要求独立的愿望。

　　萨达姆倒台后，塔拉巴尼和阿尔巴尼都被邀请进入美军搭建的伊拉克临时管理委员会，并相继担任轮值主席。塔拉巴尼不但作为萨达姆的反对派在库尔德人中拥有绝对权威，而且也和美国人有着亲密的合作。实际上，塔拉巴尼是最早向全世界发出美国即将发动伊拉克战争信号的人之一，也是全世界最早透露萨达姆已经被捕的人之一。很多人认为，萨达姆两个儿子在伊拉克北部的藏身处的败露及被打死，和塔拉巴尼都有莫大的关系。

　　在获得“民主武器”后，库尔德人在战后伊拉克事务上获得了极大的发言权。由于基本上没有遭受战争破坏，在战后也相对保持了经济和安全局势的稳定，库尔德人是伊拉克境内目前惟一全心全意欢迎美国并鼎力配合的族群。在1月30日伊拉克大选中，库尔德人的投票率高达90%以上，为他们赢得了议会275个席位中的75席，这为塔拉巴尼参选总统奠定了最直接的基础。

　　传闻在美军清剿“抵抗之都”费卢杰时，库尔德民兵实际上在和美军一同执行打击逊尼派武装分子的任务。在美军和什叶派反美派别领导人萨德尔发生武装对峙的时候，塔拉巴尼也在暗中积极担当斡旋和两面讨好的角色。这对他竞选总统时争取到在人口和议席方面均占多数的什叶派政党的支持大有帮助。

　　作为一位枪杆子里打出来的领导人，塔拉巴尼显然具有双重性格。一方面他冷静沉着，另一方面也粗暴豪爽。《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接触到的他身边的人都对他非常敬重和崇拜，同时也很“害怕”。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曾有机会多次见到塔拉巴尼，还曾专程到他的官邸拜访。第一次见面，他至少有2点给人印象深刻。一是想不到一位常年在山区打游击的“革命家”会有那样浑圆的“将军肚”，这实际上和伊拉克人嗜好甜食的习惯有关。二是他爽朗的笑容。他放下手里的雪茄，握住你的手，然后笑声就开始震动你的耳膜。这时，你会想起他的一个绰号:“贾拉勒大叔”。

　　塔拉巴尼对中国非常友好。他曾对《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说:中国是我们的老师。他非常喜欢吃中国菜。在一次访问中国后，他一口气在当地报纸上亲自撰写了4篇介绍中国的文章。《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曾送给他一本上个世纪70年代出版的阿拉伯文版《毛泽东选集》，他如获至宝，一再表示要放到床头天天看。临别时，他还特意追到大门口，让警卫抬来满满两箱民族特色甜品作为回赠。

　　一位库尔德资深记者这样评价塔拉巴尼:他集权威和自由宽容为一体，在独裁与自由之间摇摆。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意志坚强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