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

　　专题：寻找失踪女婴小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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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冰对话谈判专家高峰：保姆的良心在复苏

　　沈 冰：观众朋友您好，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今天在节目的开始，我们需要发一条寻人，一个女婴叫小文君， 20多天前被看护她的保姆抱走，到现在下落不明，被抱走的时候她穿着白底蓝花的薄棉衣，土黄色的裤子，裤子里面是一条黄色花线的毛裤，脚上是一双小蓝袜，包着白底蓝花的薄被，孩子的右手腕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青色胎记。抱走小文君的保姆身高大概1.55米，穿着土黄色的上衣，蓝裤子，扎了一个短马尾辫，双眼皮，皮肤很黑，额头眼角附近皱纹密布，她的颧骨附近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斑，略带一点内蒙古的口音，她抱走孩子的时候耳朵上还戴着两个大金耳环，手上也有两枚银戒指。

　　沈 冰：如果有哪位观众有这两个人的线索,请您拨打13341153535，小文君的命运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不久前中国首席谈判理论专家高峰试图通过平面媒体和这位抱走女婴的保姆沟通。这位就是北京人民警察学院的教授高峰。能不能分析她是什么心理？

　　高 峰：根据我们通常接触这一类的事情一般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这个年龄的妇女进城来，她是没有一技之长的。进城谋生没有一技之长，但必须得生存，在这种情况下她在一个餐馆里打工，显然干不过年轻人，心理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压抑。她向餐馆老板两次催促出示身份证，为了跟他去办暂住证。老板稍为一拖，她这么一急，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增加了对社会的不满或者愤恨情结，为了能够报复，她把孩子抱走。第二种可能，她到这个家里以后，发现老板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她缺钱，在这种情况下把孩子抱走作为资本隐藏起来，这跟变相绑架一样，养到一定时候再回来跟孩子父母要钱，就是一种变相的绑架。第三种情况，就是我们最不愿意出现的，如果今天这个妇女听到我说话的话，请你不要往这个里面去，希望不是这样的，如果第三种情况，那就是一种拐卖人口。有一种最恶劣的分析，就是她到这个餐馆里面来，来三天不是为了打工的，而是为了摸清情况，找小孩或者找婴儿，当她看到了家里有这个婴儿就坚持潜藏三天，最后找了一个机会把孩子抱走了。

　　沈 冰：为什么还要用公开信的方式来跟她交流？

　　高 峰：用公开信的方式，和隐藏的对手进行报纸上的谈判，这是一个新尝试。不管是绑架，还是报复社会，还是为了钱拐卖人口，这种情况下不要把她逼到绝路，因为我发现人的心理有一个特点，当一个人被完全证明是个恶人的时候，他做起事来是无所顾及的，可以赶尽杀绝，相反，你给他一点自我证明，表示他还有善良，他就有回头的可能。第二，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恶是善，就是看你激发不激发得出来。

　　沈 冰：你觉得她会相信您说的话吗？

　　高 峰：她有一个保护措施，她可以打电话给我们，可以不暴露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在公开信里把手机号留下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给她留一条线，既不直接和公安局打交道，也不跟报社打交道，跟我打交道。

　　沈 冰：为什么你觉得她会对你这个身份的人会感到可信？

　　高 峰：第一个，她处在困境当中，不管她曾经是否有拐卖过孩子的记录，这次生气把孩子抱走了，她处在犹豫彷徨，特别今天全国50家晚报形成一条线，全国50个大中城市全部行动起来，上亿双眼睛全部在寻找，足以在心理上动摇犯罪意志。

　　沈 冰：这么大的风潮里面你觉得她敢走出来吗？

　　高 峰：恐惧、压抑，包括她的那种不安占了一半，还有一半，她的良心应该说正在复苏，她正在犹豫，我不敢说这个妇女看到我的信没有，但是全社会都在寻找这个孩子，她是很清楚的，她明白这事因她所起，她的心里会深深地不安，她毕竟是一个母亲。

　　沈 冰：我感觉这话是在说给她听。您9号写公开信，已经有50家平面媒体转载之后，到现在有她的回复吗？

　　高 峰：到目前没有，但并不意味她的良心没有在复苏，犯罪心理从预谋到活动，哪怕一时兴起不是一会儿形成的，有很长的人生观心理状态形成，她要最后考虑孰轻孰重。第二就是她要回答，如果要告诉我们，就有一个在黑市商业信誉上的问题。第三也可以两全其美，既不暴露她，也不暴露人家，可以把线索暴露给我们，她正在那里犹豫、揣摩定夺。

　　沈 冰：你觉得公安机关能给她一个两全其美的出路吗？

　　高 峰：这个问题不好说，至少我们第一个目标能够达到，她如果帮我们找这个孩子，可以赎罪。她一个人的力量在这点上比我们的力量都大，因为这个事儿是她做的，只有她才轻车熟路。如果她不管这个事儿，有一天公安机关找到她以后，我们对她的态度就天壤之别。

　　沈 冰：如果她真的是人贩子，一般会在哪里活动？

　　高 峰：把孩子出手了以后，如果没有风潮就原地活动，如果风潮太大，会脱离犯罪地点流向其它相对平安的地方。

　　沈 冰：这件事给大家一个警示，就是雇佣保姆的识别和防范问题。

　　高 峰：这里面有重大的疏忽。第一，这个女性在那里干了几天，叫什么名字老板都不清楚，完全对对方缺乏基本的询问。

　　沈 冰：太轻信人了，来了就用。

　　高 峰：第二，用保姆有几个基本的常识，一要验明正身，出示身份证，和有关部门查询确有其人。

　　沈 冰：她连身份证都提供不出来？

　　高 峰：没有身份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为什么这么大年龄还要来餐馆里帮工，为什么戴了大耳环，金戒指还要干这个？这些问题都没注意。

　　沈 冰：您还注意到这个细节。

　　高 峰：公开信发表了以后，很多读者纷纷来电，说光是这打扮就说明不是来干活的，是来找事儿的。就像一个穿着西装皮鞋的人能到田里插秧吗？这明显的破绽。第三，干事儿心神不宁。完全来打工的和做个幌子的，他做事的神态是不一样的。一个做事的就想怎么把事做好，不是来做事的就心不在焉。第四，没有冷静观察她，老板两口子完全没有基本的警惕目光去审视她是何许人也。

陈志斌

　　沈冰对话家政服务专家陈志斌、媒体记者叶闪

　　沈 冰：现在很多家庭都雇了保姆，我们请另外两位嘉宾聊聊这个话题。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在家政服务领域做了14年的陈志斌先生，还有一位是媒体记者叶闪。你们俩听完高教授的分析以后，你们怎么看？

　　陈志斌：我觉得可能就是拐卖。我们的行业中曾经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件。在去年广州有一个人从家政公司请保姆到家里，家里是老两口，她做完饭以后两个老人吃饭，吃完饭就迷迷瞪瞪不行了，这个女保姆抱着孩子就要走，老太太迷糊的时候，一睁眼看到保姆带着孩子走，这种时候她一把就把孩子抱在怀里面，保姆一看雇主非常警惕，当时仓皇而逃。

　　叶 闪：2003年四川警方破获过一个案子，保姆的所作所为就简直跟好莱坞的大片一样，有一天雇主本人，就剩下家里两个老人，等他回来之后发现两个老人在昏睡，可能在饭里下了安眠药。最后家里柜子都被翻了个遍。这个人很有经验，她连800块钱人民币都没拿，她把他们家两万美金，贵重首饰什么都拿。所以我觉得这反映什么问题呢？即使通过家政公司我也可能无法知道这个人的背景怎么样。

　　沈 冰：小文君这个例子可能极端一些，但确实存在保姆有些做法让人不放心。

　　陈志斌：在北京乃至全国都在讲家政服务员的培训，培训什么呢？一个是服务技能，一个是家庭当中应该注意的问题，使用最基本的家用电器，出了火灾该打哪个电话，这些最基本常识不知道就绝对不上岗。有北京市的或者区属的防疫站直接发的健康证才可以上岗，要做到这三个不上岗。

　　沈 冰：在您估计现在市场上正而八经是经过当地部门培训，到你们这儿再进行培训，然后再上我们家来干活的，这样的比例占多少？

　　陈志斌：能占到50％或者一半就不错了。

　　沈 冰：所以这里我想在这儿正好我们也再次提醒家里面要找保姆的这些雇主，找保姆应该一定要看她的四个证件，第一个就是身份证，身份证而且最好是能够通过公安机关能够核实一下，是真的身份证，而不是假的身份证。第二个，如果你请的是外地的家政服务员的话，要有外出的务工。第三个就是家政服务员的上岗证，还有一个就是健康证。

　　陈志斌：在过去保姆是什么呢？是一个佣人，或者下人的代用词，有一个很有名的亿万富翁上我们公司请了一个服务员，他工资当时出了600块钱，这样的话他就觉得我已经给服务员很高的工资了，其实我觉得他给的这个工资并不高，但是他在外面可能一捐款就是上百万、上千万，有一天，他上我们公司来之后，我碰见，我就跟他聊天，我说像你这种情况你应该稍微给她加一点工资，他当时就说我为什么要给她加工资呢？她不就是一个服务员吗，我管她吃，管她住，她在我们家吃的费用、住的费用加起来，加上她这工资一千多了，她比下面的员工挣的还多。他本身从流传下来一个观念他就告诉我们，他潜意识地就把保姆当做一个下人看。

　　叶 闪：那您的意思是，比方说我是这个慈善家，我请那个保姆，我们全家吃饭的时候应该等，我觉得这样也是不妥当的。

　　陈志斌：不，我跟您说，我知道的有一个，咱们有北京市政协副主席朱相羽家里有个保姆，他把保姆带到家里面去，保姆刚开始去他们家笨得，整个一个字不认识，做啥啥不会，他是一把手一把手地教，而且他有一个规矩，保姆不上桌我们家这饭不许开，就不许吃，他说了，就是说保姆也是人。而作为家政服务员他需要的是什么呢？他需要的是一份理解和尊重。尊重下来才是一份工资，如果你给不了她这么一份尊重的话，可能就是说她很有可能就很难呆在你们家，但是这个尊重也不能说就像刚才说的，我就把她哈着什么，这也不行，尊重首先要尊重她的劳动。

　　沈 冰：对，我想我个人是非常同意的，就是你至少有一个对人的起码的尊重。

　　叶 闪：比方说讲到刚才那个尊重的问题，我想这里面提一个什么词，我想是专业，就是保姆本身我想它也是一种职业吧，我们这有点敬业精神，作为一个专业精神的话，你想雇主家里边东西交给你打理，比方说吃饭，比如从西方国家，比如像英国他有管家，我吃饭，主人在吃饭的时候，管家他在旁边可能是站着的，或者他不在这个吃饭的地方，这个因为是他的工作范围，我这个时候就是想让你吃一顿好饭，这是我的工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中国人好多时候我们有这样一种观念，主人必须跟你平起平坐，才是一种尊重，这个我觉得这里边是有概念差异的，我们是在工种上的一种尊重。

　　陈志斌：就我现在觉得是什么呢？就是咱们现在的家政服务员没有把他这个家政服务员的工作当成一个像菲佣那样，它就是我的职业，我把它当成一个职业来看，没有，咱们的家政服务员把它当做只是一个什么呢？一个跳板，在我们公司里，包括好多家政公司里面问过好多服务员，90％以上回答的，我不可能把它当成我的职业来干，等我工作好找了，我就不干这个了，为什么？本身就没有把它当成一份职业来看，他没有当成一份职业来看怎么会有职业道德呢？

　　沈 冰：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还是回到那个问题，就是还是有另外一种观念的问题，比如说在菲律宾，包括泰国，包括印尼，我们都知道那里会产好多的非常优秀的家里的家政服务员，对他们来讲，家里面有一个人，比如说在菲律宾那边，有一个是出去做这份工作的话，家里面都觉得很光荣，很自豪，因为他能挣好多钱。

　　叶 闪：对，菲律宾政府提出了一个口号就是哪里有人他们就有菲佣，他们是作为一个国家大计来抓。

　　陈志斌：我曾经看过菲佣的待遇，如果他去国外做家政服务员，回到国家以后，他的国家的领导人可能到机场铺着红地毯去迎他们，我们的功臣回来了，可是我们的家政服务员回家，有一些家政服务员甚至不敢跟自己的丈夫，不敢跟自己的家人说，我在北京做家政，不敢说。曾经有这么一个例子，就是我们有一个甘肃的有一个服务员，她在北京三年挣了可能两三万块钱，这个钱应该不少，两三万块钱，她把这个钱拿到手里面以后她现在不敢往家拿，因为她丈夫得问她你这钱干什么来的，她不敢说我是当家政服务员挣来的。

　　沈 冰：这么严重啊？

　　陈志斌：因为什么？她的思想到最后她这个丈夫知道她在一个客户家里面照顾一个可能不能自理的老爷子，要给这个老爷子擦身，这样的情况下丈夫知道以后，这个钱家里收了最后跟这女的离了婚，甚至这女的回去以后他们这个村子里面抬不起头，你去了，你干这活你看看，一个人擦身，本身这个观念确实。

　　叶 闪：我发现他这说话一直力避出现保姆这两个字，你是用的家政服务员，我印象中是不是你本身对这个东西也有一些看法？

　　陈志斌：这个这么说吧，从92年开始，80年代开始吧，一直在叫保姆，叫到现在，大伙让我改口说不能叫保姆了，叫家政服务员，保姆是一种歧视性的，这个东西，你叫保姆就是对家政服务员的一种歧视，可是我个人不这么认为，你对家政服务员的好，你不能表现在嘴上，说我对某某人就特别好，你不能表现在嘴上，你应该用你的实际行动表现你是否真的对她好，让她感受到对她好。你嘴上说把她叫做家政服务员，你把她带到家里去，这么剥削她，延长她的劳动时间，还一样，不如叫保姆，所以我觉得叫法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我们在跟保姆相处的时候，是否能够真正地去理解保姆，她在我们家确实是一份工作，她不是我的下人。

　　沈 冰：而且我觉得像您刚才说那种抬不起头来的例子，我觉得它一定会慢慢改变的，而且很有可能在很快的时间就改变，为什么？因为现在像，我不知道叶闪你情况怎么样，反正我觉得我是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我的，我想从雇主这边慢慢会更多地来尊敬他们，有了雇主这种很好的一种态度的话，他们会慢慢培养起对自己这份工作的一种自信来。

　　叶 闪：这样的例子其实也是有的，像你刚才讲如果保姆当得好，人家不仅不歧视，而且是成了姐弟的也有。我知道一个例子在福建，媒体报道过，有一个先生他是残疾，他中风了，瘫痪，但是家里经济比较紧张，然后有一位女士她是当保姆的，就照顾他15年，恐怕后面十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收入的，后来这位先生他就在临终的时候写了一个字据，就是把自己的房产送给她，然后他上面写的是送给我姐姐，为什么呢？他们俩因为这十几年的照顾与被照顾的过程当中已经建立起了一个感情，大家互相认了是干姐弟，所以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沈 冰：我还听说有，也是对请来的家政服务员，或者叫保姆，就非常好，因为看到她年龄比较小，就继续供她读书，我听说有这样的例子。

　　陈志斌：咱们西城区有一个叫罗月章的教授，这个老教授他从自己请服务员这个过程这几年当中，他自己培养出来了两个大学生，把服务员从一个很简单的，我就说保姆吧，培养成一步一步培养成一个大学生，凡是在他们家呆过的每一个服务员，他的学历都有一个长进，培养出了四五个中专生，我看过他的报道，就问他，你为什么要，他说了，我们国家要发展，教育是先行的，一个服务员我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学生，对我，对自己来说，他觉得是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