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

　　王小波杂文集《沉默的大多数》里面，有篇文章说到许多外国人以学习为人生的最大乐趣；据说著名物理学家海森堡的最后遗愿就是拿两道难题去考问上帝。乍看起来，这些人真是单纯得有些可笑。自我上学时起，读书的最高目标就是考上大学。

　　长大后才渐渐明白，这里面实在是包含着东西方人生哲学的差异。我们追求的不是学习过程中收获与思考的乐趣，而是为了“经世致用”。所谓的经世致用，高调地讲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实地讲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为了孩子们长大后能经略国家，同时给自己带来有用的东西，古代私塾里的老师教学时总拿把戒尺，预备在学生书没温习好或调皮捣蛋时打板子用。在中国尊卑有序的社会伦理观和君君臣臣的政治国家观之下，这把小小的戒尺可是“师道尊严”神话的象征符号之一。它背后的蕴意是，老师打学生是“为他好”，天经地义的。

　　近百余年来，随着人道精神、个人尊严观念一股脑传到中国，戒尺取消了。但直到笔者上学时，被老师用竹根做成的教鞭打得耳朵破裂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又二十多年过去了，其间国家还颁布过法律明文规定“禁止体罚学生”。但“致用”思想未熄反倒越烧越旺，所以戒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放越大。时见媒体报道，某女教师扬起纤纤拈花指，打得学生耳朵发聋；某男教师耍起虎虎金刚拳，揍得男生皮开肉绽。

　　现在，一些教师又将戒尺花样翻新，发起“群众斗争”，让犯错的或成绩不好的学生互扇耳光。别跟这些老师谈什么个体尊严和平等，因为他们头脑里没有这根筋。而且他们毕竟还有个“为学生好”的传统盾牌，比他们更甚的还多着呢。去年媒体曝光19岁女教师刀划全班学生掌心。而今《南方都市报》又揭肇庆女音乐老师喝令全班互打耳光，原因只是个别学生上课铃声响后说话打闹惹她生气了。“株连九族”一般是心理变态性情暴戾的专制暴君干的，这类老师估计也概莫能外吧，心理障碍致使他们脾气乖张。

　　有心理障碍的人竟然能够成为灵魂的工程师！为平息家长怒气和舆论，领导们势必又要雷厉风行来一把师德整改。上年纪的人估计都没少听说过整这风那风。可多半时候一阵风过去了，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那片云。以至于有人将整改看作是相关责任官员在出事后掩盖自己失职的法门。依笔者看来，与其事后乱整一气，莫如平时塌实地整整制度和规范，严格教师资格准入、强化监督约束，来个事前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