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锋被警察带上法庭。《南方都市报》供图

　　冠丰华案昨日深圳开审，手下仍不敢直呼陈毅锋姓名

　　他是全国十大扶贫状元、广东省政协委员，他也是横行深圳东门10余年违法占地盘敛巨财的“黑老大”，他组织手下暴力抗法并冲击国家机关。昨日，他在深圳受审。

　　“我的行为是为了国家好，我忠于党忠于人民。”

　　“何为英雄？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才是大英雄。”

　　——陈毅锋自辩之辞

　　本报讯　全国十大扶贫状元、全国助残先进个人、广东省政协委员、深圳冠丰华公司董事长……拥有一串辉煌称号的“黑老大”陈毅锋昨日受审。昨天上午，陈毅锋夫妇和其他23人走上深圳罗湖区法院的被告席。

　　检察机关将“冠丰华”犯罪团伙定性为黑社会性质组织团伙，将陈毅锋、朱业玲夫妇及冠丰华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梁耀榕确定为“黑社会”的组织者和领导者，长达23页的万言起诉书，详细罗列了“冠丰华”主要成员1993年以来犯下的靠铁管斧头非法牟利1.6亿元等9项罪名。

　　昨日被押到庭审现场时，陈毅峰的神情仍不失“老大”的气派，他的“威风”至今仍让手下的成员感到害怕，25名被告中，今年不到25岁的卢红娇，却有一个显赫的官位——董事局代主席，她还曾是2003年罗湖区首个外来工人大代表，在接受检察官讯问时，她因怕家人被报复，甚至不敢提起陈毅峰的名字，以“公司负责人”或“第一被告”相称。

　　在庭审中，“黑老大”陈毅峰情绪相当激动，在上午法官核对其身份之时，他高声称自己被吊打得神经错乱了，头脑不清楚无法回答问题，在下午接受讯问时，他坚称自己无罪，并情绪激动地捶打板凳寻死觅活，法官见状让法警将其带出法庭冷静一下，并让其辩护律师与其沟通，让其稳定情绪。

　　在核心骨干受审完毕后，陈毅峰再次被带回法庭接受讯问，他的情绪虽然有所缓和，但回答问题仍避重就轻，每到关键点上就称“不知道”，最后又情绪激动地发表“演说”，将自己比作“大英雄”。

　　此案今日将继续审理。

　　■　庭审直击

　　两份起诉书念了一上午

　　陈毅锋自称神经错乱什么都记不得

　　昨日上午10时许，庭审开始后，陈毅锋等25名被告被押入法庭，率先被押入的身材矮小敦实的陈毅锋，依然有“老大”气派。

　　因被告人数众多，法庭仅核对身份就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在法官核对陈毅锋身份时，陈激动地站起来，反复称自己被吊了15天，神经错乱什么都记不得了。在审判长要求其尊重法庭，对陈所称的被吊，检察官随即给出答复称并无此事。但自称神经错乱的陈毅锋却对老婆朱业玲的回答听得很清楚，在法官核对朱业玲身份时，他还插话道：“你什么时候做过副主席了？”

　　除了陈毅锋外，大部分被告对自己在冠丰华的任职情况表达了不同意见，均称或没有在冠丰华担任过职务，或职务相对较低。

　　因该团伙人数众多，所涉犯罪的件数也较多，在核对身份后，公诉人耗时一个小时方念完24页的起诉书，同时，被冠丰华团伙成员打伤的公安干警廖某也聘请律师向包括陈毅锋在内的6名冠丰华成员提出刑事附带民事索赔，要求6人赔偿15万元，两份起诉书念完后结束了昨天上午的庭审。

　　■　被告素描

　　陈毅锋、妻子朱业玲、冠丰华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梁耀榕，被称为冠丰华集团金三角领导。昨日下午，庭审继续进行，三人接受了法庭询问。

　　陈毅锋　捶板凳自称“大英雄”

　　下午2时，当被问及对公诉人的指控有何意见时，陈毅锋以自己耳朵被打聋、失聪，听不懂也看不清楚为由，再次拒绝回答，随后他又称所指控罪行全部不属实，称自己是被“莫须有”地冠以罪名。

　　陈毅锋说：“我的行为是为了国家好，我忠于党忠于人民。”陈毅锋越说越激动，突然用右手激烈地拍打被告席的坐凳，并站起来说“我要死”。见其情绪过于激烈，审判长让三名法警将其带出法庭稳定一下情绪，但陈挣扎着不离开，大呼“拉我出去枪毙！”

　　下午6时许，陈毅锋再度被带入法庭接受讯问。审判长问他是否愿意配合法庭，他说自己神经错乱，还举手称自己的手仍肿着，对于指控，他这次清楚地回答：全部不是事实。涉及到关键性问题，他均以“不是”或“不知道”来回答，还说：“如果问到我被吊15天，我的头脑也许会清醒一点点。”随后他的情绪再度激动，以英雄自居：“何为英雄？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才是大英雄。”

　　朱业玲　对丈夫“业务”不知情

　　询问中，朱业玲称自己听不清也看不懂，看起诉书“看都看不下去了”。她同样否认自己有罪，说自己没去过公安机关，甚至也不记得与陈毅锋哪年成的家。公诉人见状提醒道：法庭公开审理也是给其一个申辩的机会。这时朱业玲才讲述老公初来深圳以开餐厅为业，自己则在家带孩子，没有担任过董事局副主席，对丈夫的“业务”也不知情，自己只是向老公要钱家用。

　　梁耀榕　开审前先服救心丹

　　梁耀榕被检方列为第三被告，已经头发花白的他一进入法庭就喊冤叫屈，因其情绪比较激动且有心脏病，他的辩护律师还事先送上救心丹给其服用。他称自己在公安机关受到逼供和诱供，称自己的口供全是假的。称自己几十岁从来没有行错一步。

　　■　发家史

　　从人力车夫到省政协委员

　　1984年，陈毅锋从老家广东罗定来到深圳淘金，从身上仅有几个铜板的打工者到全国十大扶贫状元、广东省政协委员，再到横行罗湖的涉黑团伙“老大”，陈毅锋个人十年的发展史也是一部“黑金史”。检方调取的证据显示，除靠违法抢建霸占租赁牟利外，冠丰华集团并没有其他业务，基本上是以“违法犯罪为主业”。

　　【起家】　仰仗舅舅淘第一桶金

　　陈毅锋来深圳前是罗定一家火柴厂的工人，与他一同来深圳的还有后来成为冠丰华重要人物的罗定老乡梁耀榕。

　　来深之初，陈毅锋拉过人力车，做过小工，安装过水管。1984年冠丰华集团公司的前身深圳市广苍实业有限公司注册成立，梁耀榕担任经理。

　　陈毅锋自南塘食街起家。当时，他的舅舅冼某在南塘工商所任所长，当时摆摊设点均由工商所管理。熟识陈者称，陈刚开始在南塘食街开大排档，别人不能开他却能开，这是仰仗了舅舅的“本事”。陈很努力，既当老板又当打工仔，生意一度很红火，经营规模也不断扩大：一间店、两间店、三间店……到1986年，这一带形成了全国第一条食街——“南塘汇食街”，均为陈所控制，而食街都是违法建筑。

　　【壮大】　抢建东门小商品市场

　　南塘食街只是起点，“声名远播”则是从东门小商品市场开始。工商登记资料显示，1993年，陈毅锋成立深圳冠丰华公司，但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总经理均非陈毅锋，法人代表是陈的姐夫，总经理是梁耀榕。在检方的描述中，冠丰华骨干成员均是陈毅锋的罗定老乡或亲戚。1993年冠丰华公司成立后，招募有大批保安，数量逾百人。

　　检方称，从1993年起，陈毅锋等未经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批准，擅自非法占据罗湖区深南辅路红线用地4500平方米，搭建违法建筑用于非法商用租赁牟利，并不断扩大，最后形成占地面积约6500平方米，建筑面积约8500平方米、商铺约450间的违法建筑群——原东门百货小商品市场。这些商铺1999年1月被强制拆除前，为陈提供了非法收入约8000万元。

　　违法抢占的同时，暴力行为也开始上演。检方指控称，在1995年4月的一次阻挠清拆抗法事件中，冠丰华骨干廖圣伟等40余名成员将几名执法队员推入“冠丰华”食堂，用铁棍殴打、灭火器喷脸，执法队员鸣放防暴枪后才得以脱身。

　　抢建东门小商品百货广场，同样离不开其舅舅的关照。如果说陈毅锋有保护，他当工商所长的舅舅就是他最初的保护伞。

　　【扩张】　开大会重奖打人保安

　　冠丰华组织结构主要有4层，最顶端的是陈毅锋。多名陈毅锋的核心骨干表示，他们只是陈的“马仔”。“公司他说了算，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梁耀榕如是说。冠丰华的核心层基本上是老乡和亲戚，而第三层则是他的“保安力量”骨干，如教官、保安队长，第四层是普通保安和职员。该集团下属的公司部门经理、主要领导人几乎都是近年因打人在公安部门记录在案甚至受过处理的，后来成为冠丰华公司总经理的廖圣伟(在逃)就是在暴力抗法中最为“得力的打手”。

　　另据了解，冠丰华公司对打斗暴力场面进行录像，然后对行凶越狠者奖励越高。在1997年一次围攻城管人员后召开的总结表彰大会上，两名保安员分获3万元、2000元的奖励。该集团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因打人后进过派出所的，出来后由集团发给数目不等的红包。

　　陈的势力以东门为中心，逐渐向周围辐射。在梅园仓库，冠丰华建起9000平方米违建改成170余间商铺，获利2400万元；占东门大世界商城，赚得5000万元；建顺义隆建材市场，赚得480万元；占宝安区创业大厦，获取非法收入300万元。

　　【发达】　组织老人冲进区政府

　　随着事业的发达，陈毅锋开始在慈善事业上投钱。1997年5月，陈被授予“全国助残先进个人”称号，同年9月26日，陈成为深圳第一个全国“扶贫状元”。之后，陈获取了“广东省政协委员”等头衔，而他与某些官员交往的照片也被悬挂在公司的办公室里。

　　在冠丰华团伙中，还有一名生于1978年的女子陈朝霞。据知情者介绍，陈朝霞是陈毅元帅的侄孙女，即她的爷爷与陈毅元帅是兄弟关系。陈毅锋认识陈朝霞之后，即将她拉到冠丰华集团，委以董事局副主席的“重任”，但在内部，陈朝霞并非冠丰华的核心层，只是“有背景”的一张“大旗”。

　　陈的“无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十个字被写进冠丰华的“创业原则”。他喊出“敢叫日月换新天”，还称自己的种种行为是“为了革命”。对于抗法，他表示：“我是看到几万穷人在受苦，所以要和城管决战到底。”对于政府的执法，他说：“政府千方百计要置我于死地，我是为了几万人的生计。”

　　最令人震惊的事发生在1998年9月，深圳市政府下令其自行拆除东门小商品市场，同年10月初，陈毅锋还安排人回罗定组织一批孤寡老人到深圳，并纠集同伙组成200余人的队伍，推坏区政府大门，冲进罗湖区政府大院，使罗湖区政府无法正常进行工作。

　　去年1月20日下午5时许，盐田公安分局一名姓廖的干警携家人到东门步行街购物，因停车问题发生纠纷，被冠丰华公司的4名保安围殴致轻伤。事后，公司对打人保安进行了奖励。据称，此事的发生成为冠丰华公司倒台的“导火索”。

　　统筹：本报记者　张国栋　丰雷

　　采写：本报记者　张国栋　丰雷　樊卿　陈学斌

　　摄影：本报记者　徐文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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