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瞩目的法国全民公决否定了《欧盟宪法条约》，有半数以上的法国人不认同这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堪称里程碑式的宪法。为什么在拥有让·莫内、雅克·德洛尔和吉斯卡尔·德斯坦这些“欧共体之父”、“欧洲宪法之父”光环的法国，反而有国民往这些光环和荣誉上“抹黑”？到底是《欧盟宪法条约》损害了法国人的利益，还是法国人真的不认同它？

　　要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必须对法兰西民族的传统文化和国民特性加以剖析。众所周知，法国近代史深深刻有资产阶级大革命的烙印，也创造出灿烂的文明和工人运动蓬勃发展的历史篇章；法国政治文化和国民特性中，潜藏着叛逆示威、我行我素、高傲自负、法国优先及蔑视权威等特质，这些历史观和价值取向往往对法国人的决断产生直接影响。

　　这次全民公决的结果，正好从几个层次反映出一部分法国人典型的国民心态：其一，出于对《欧盟宪法条约》过多强调经济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的不满，他们产生逆反心理，认为必将冲击法国传统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在这里，法国优先、法国模式最佳等传统文化认同显现无疑，而法国极右翼政治势力代表人物勒庞，在公决前就提出了一句著名口号“法国人优先”，体现的恰是固步自封、高傲自负的国民心态。

　　其二，出于对近年来拉法兰政府推行的一些社会改革措施的不满。法国2003年的财政赤字为4.1%，失业率高达10%，政府面临国企向私有化转型、改革医疗保险制度和提高经济增长率等难题，由于这些经济社会问题的突出，激起了法国此起彼伏的社会抗议浪潮。

　　实际上，一些法国民众在全民公决中采取的是一种非理性的判断行为，因为他们对这部欧洲宪法并不真正了解，也没有耐心去倾听赞成派的解释，而认为既然政府说好的不一定就好。所以，逆反的政治心态在关键时刻往往起决定作用。“不给政府面子”也成为法国国民的一个文化“传统”，与其说普通法国人读懂了欧洲宪法的真谛，不如说他们不给政府面子而出现公决“跑题”现象。

　　法国国民性格中的唯我主义和急功近利心态，在这次全民公决中也暴露无遗，集中体现为媒体所称的“新国家主义”。它是一种只希望法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想付出什么代价的狭隘民族主义思潮，也是一种追求短期经济利益而忽视国家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的短视心理。法国前政要巴拉迪尔感言道：“在欧洲各国中，法国人出工最晚、收工最早、假期最多，但他们还老是不满意。”

　　正是这种长期形成的民族文化传统，不但断送了欧洲宪法的大好前景，也使法国政府陷入两难的困境：如果要使法国走出经济低谷，解决突出的社会难题，就必须违反传统观念，对法国人习以为常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尤其是社会福利体制进行深入改革。而如果尊重法国的文化传统和国民固有的特性，那法国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作用和影响就可能大打折扣。

　　面对公决遭到否决的事实，法国领导人需要反思，而法国广大民众也需要冷静想一想，非理性的决策将给法国的国家利益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同时会给欧洲一体化进程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赵俊杰（北京 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