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在几乎所有人的叙述中,那位15岁的名叫小波的男孩一直是这个盗窃团伙的核心人物,在登封远郊小波家中,他的养母告诉我们她已经几年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了,显然在两个月前的那次遣散之后,他继续在外面过着流浪不定的生活。根据警方提供的线索,我们了解到一些小波的面部特征,可是要在几十万人口的登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从他以前经常去的录像厅和网吧开始第二次寻找小波。
记者:我们找他有急事儿,听说过这个人吗?
市民:你们去网吧找找看。
记者:网吧啊?
市民:小孩子经常去网吧玩。
记者:什么地方有网吧?
市民:我也不知道,对面。
解说:在寻找的过程中我们发现,除了网吧和录象厅,人们似乎说不出这些孩子更多的去处。
记者:老板找个人儿,你认识小波吗?十五六岁,长得挺高、挺瘦,小平头,这儿有一个痦子。
市民:不认识。
记者:你们见过小波吗?
市民:不认识。
记者:小平头?叫小波的太多了
解说:就在我们寻找小波无望的时候,警方再次提供了一个事发前小波常去的一家酒吧的名字。我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这里。
记者:我们找一个人.
酒吧老板:找谁?
记者:找小波。他这两天过来了吗?
酒吧老板:没有。你们找哪个小波啊,没见小波。
记者:哎,小波是吧?
小波:谁呀?
记者:你是小波吗?
小波:我不是。
记者:我看你那么像小波。
解说:我们原打算给小波留张字条,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旁边的男孩帮记者推开了麻将牌,让我们留言,但老板借故把他叫走,记者随后到楼上向服务生询问那位孩子的名字。
记者:他叫什么?
店员:他叫小龙。
解说:我们返回头来找到酒吧的老板。
记者:老板刚才那个男孩叫什么?
酒吧老板:小强。
记者:他跟我说叫小龙,你说叫小强,我看他就是小波吧?你把他找来,跟我谈一谈,我们找他好几天了。
解说:老板最终同意说服小波来和我们见上一面。花了将近一个星期,这名年仅15岁但已经是这个偷盗团伙核心人物的孩子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记者:你那时候除了偷之外,还有其它方法吃饭吗?
小波:没有。
记者:你怎么想得呢?
小波:我那时候想,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就不会去干这个。
记者:没人给你呢?
小波:没人给我也不会张开嘴问人家要。
记者:你想要得是什么呢?
小波:我只想要钱。
记者:你为什么离开家呢?
小波:如果是你妈总说你,还把你的头打破,你怎么想?
记者:那你未来怎么打算?
小波:不知道。
解说:调查中我们了解到,去年底被登封警方遣散的这些未成年的孩子中,目前又有部分像小波一样在继续不知去向地漂泊着。
记者:这么多年你觉得,你了解这个小孩吗?
郭爱凡:那咱不了解。
那你觉得这个孩子心里头,对你们这个养父母是什么感情?
郭爱凡:那咱说不来。
记者:你觉得他跟你有感情吗?
郭爱凡:咱琢磨着跟人家实心实意那个,那人家跟咱们没那个心,那咱说不来。
记者:家里有孩子的照片吗?
郭爱凡:没有他的照片。
记者:有他以前用的东西吗?
郭爱凡:没。
记者: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吗?
郭爱凡:他今年,今年十三四了。
记者:他过了年就是十六了。
郭爱凡:十六了啊?谁知道,成天我想着他还是十三四岁呢。
解说:三个月前回到家中的小鹏,一直拒绝跟父亲见面,在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父子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在村长的帮助下,我们在登封郊区的一处马路边,找到了小鹏的父亲,当时他正在路边喝酒。
记者:你还惦记他吗?
李三林:惦记,惦记啊。自己儿子你不惦记啊,惦记。
记者:这个孩子这些年,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是怎么长大的,你能想象吗?
李三林:我老能想象,他没他爸,没他妈,他根本就没有家教。
记者:没有家教的孩子会是什么结果?
李三林:那肯定是无依无靠。我说的是实话。
记者:你很清楚?
李三林:我很清楚。
记者:您觉得你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吗?
李三林:我百分之百我尽到了。
记者:您觉得做父亲是什么责任呢?
李三林:第一条应该管孩子。
记者:怎么样就叫管?
李三林:管,经济上吧,生活上吧,俺那儿子有点儿麻烦,有点儿不听话,我说的是实话。
记者:所以才更需要父母的管教?
李三林:需要,需要。就现在管你说晚不晚?
记者:您说呢?
李三林:我说比较晚了,晚了我可以管教,
小鹏:见面他也不理我,我也不理他。
记者:为什么?
小鹏:他不要俺。
记者:在你的记忆力里有没有你父亲比较关心你的时候?
小鹏:就啤酒。白酒我能喝两瓶多,从小就跟俺爸学会的。
记者:你抽烟喝酒都是他教你的?
小鹏:嗯。
记者:如果你能够见到小鹏,你打算怎么管教他?
李三林:我打算一不打他,二不骂他。
记者:那怎么教育他?
李三林:我需要用国家的法律,以我自己他父亲的名义,我应该管得了。
解说:在我们的劝说下,小鹏同意和父亲见上一面。多年未见的父子终于又坐在了一起。
李三林:我还想你一直上学呢,你就一直没上学?
小鹏:我毕业了。
李三林:从武校毕业啊?你看你这个人,有啥事儿说一声,你不吭气,我也不知道。
小鹏:我没事儿干。
李三林:没事儿干你可以找咱帮帮你,我还不给你找啊。
小鹏:你成天你就喝酒。
李三林:我喝酒。
小鹏:不管你对起对不起俺妈,你起码得对得起孩子。你这么多年没管俺,你自己琢磨着,咱在登封这块儿,要是得劲儿你就不用管,以后也不用管。你自己琢磨着要是不得劲了,你可以(管)。
李三林:你现在说我就管,你要不吭气,我就是不管,我先说清楚。管。
小鹏:你放心我也不会再流浪了,要不是这段他来这事,我早就去上班走了。
记者:你们俩长得挺像的,现在才发现啊。
解说:当晚,小鹏父子吃了两年来的第一顿晚饭。小鹏告诉父亲,他最近找了一份新工作,是到邻村的矿上去做一名保安。
记者:可能会有人觉得很难理解你,你曾经是一个小偷,但是你现在呢?想做一个保安,碰到小偷的时候,会把他抓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小鹏:我只能说一句话,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记者:但是你原来不也说过吗,偷来的钱更容易,也很快,你现在不这么想吗?
小鹏:不这么想。
记者:为什么?
小鹏:如果偷来的钱,拿着花的时候不是太自在,我心里总琢磨着有点啥,坎坎坷坷。
解说:再过两个月,发生在登封的系列盗窃案就要进入审判阶段了,不论是在监狱内等待法律审判的少年,还是那些因未成年而免于法律起诉的孩子,这段偷盗的经历都记录了他们刚刚开始的人生中一段阴暗的日子,而这段日子将引导他们如何走完以后的人生,依然是一个未知数。
记者:这些年你想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健康地长大吗?
郭海滨:很想。但是我没有。
记者:在这个世界上,你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郭海滨:全家团圆。
记者:你已经离开家很多年了,你还一直在希望着吗?
郭海滨:希望着。
记者:你觉得去给你妈妈上坟的时候,跟她说你这一年中做的事情,你能面对她吗?
郭海滨:我几乎每次去,最少得流点儿眼泪,因为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俺妈。如果说我要是能有啥方法能弥补我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的。
记者:你后悔的是什么?
郭海滨:我后悔的是我做过的每一件偷盗的事儿。
解说:在离登封70公里以外的村子里,小蛋子仍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现在,他每个月可以领到民政部门发给他和姐姐的30元补助金,继续在并不富裕的村临间讨口饭吃,忍受着随时而来的饥饿,不知道明天过着怎样的生活。
演播室:在采访这些孩子的时候,我问他们,你的未来是什么?每一个人都回答我说,不知道。大家都说孩子是未来的主人翁,可是一个得不到爱,看不到希望的人是不会对这个社会有什么责任感的。今年两会高法报告中有一个数字说,2004年青少年犯罪率比前一年上升了19%。这个数字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关系,因为这些孩子就生活在我们身边。给他们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这是一个健康的家庭和和谐社会的责任。
转自搜狐
搜狗(www.sogou.com)搜索:“青少年成长”,共找到 215,794 个相关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