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习志的家属

图程家人没有在这份尸检协议书上签字

　　核心提示

　　5月24日，在太康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三中队待了7天之后，46岁的农民程习志死了。

　　对程习志死因的解释，太康县公安局在给前来采访的记者提供的新闻通稿中说：“5月24日凌晨4时许，在审讯过程中，犯罪嫌疑人程习志身体突发异常，公安人员发现后将其送往太康县人民医院，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程习志的家属则认为，从程习志身上的伤势和其他迹象显示，他是被刑讯逼供致死的。

　　是刑讯逼供还是自然死亡？昨日，记者前往太康县进行调查。

　　从被抓到死亡

　　5月18日上午11时，程习志从自家的番茄地里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杂货铺，去接妻子张素英的班。程习志的杂货铺开在太康县北关的人民大桥西北侧，平常卖些烟酒副食之类。

　　看到丈夫回来，张素英扭身回到杂货店后面的厨房里做午饭了。

　　十几分钟后，两个自称是公安局的人进到厨房里，问张素英：“知道死者的情况吗？”张素英说不知道。对方说“咱们找个地方说说去”，让她到公安局去一趟。

　　临出门，张素英看到儿子程培成，就问：“你爸呢？”他说，听说是被公安局叫去了解情况了。

　　公安局的人所说的“死者”名叫程军华，是城关镇牛庄村村民。5月18日早晨6时许，有人在人民大桥北头西侧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消息传开后，很多人都来围观。程习志的杂货铺就在发现尸体处的旁边。

　　“公安局的人来时穿的是便衣，也没有亮证件，但我们农村人不懂这个，我就跟着去了。”张素英说。

　　5月18日晚10时，张素英接受询问后回了家。在公安局，她没有见到丈夫。回来后，她知道了婆家四弟程铁柱和四弟媳杨玉环也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5月19日上午，仍没有丈夫的消息，张素英决定去给他送饭，借机探探情况。

　　“在公安局的一个屋子里，我看到了程习志。当时他被四五个人围着，有穿便衣的，有穿警服的。他脸色铁青，两眼直直的。我就问警察他的脸咋青了，你们是不是打他了？一个警察说‘你胡说什么，赶快走吧’。我就被赶出来了。”张素英说。

　　5月21日，在程习志进去后第4天，张素英又去送了一次饭，但这次她被挡在了门外。

　　5月24日上午9时，在程习志死亡的当天，她再次给丈夫送饭，民警对她说：“正审讯呢，不能见。”

　　当日上午11时，她接到村干部的通知，叫她到太康宾馆去。到宾馆后，她又被通知到纱厂招待所。

　　在招待所，太康县公安局一个副局长对她说，程习志死了。

　　程习志在太康县公安局的7天里，还有一个人见了他，这个人是他的四弟媳杨玉环。怀有8个月身孕的杨玉环说，5月23日中午，她第二次被带到公安局。在那里，她看见了二哥程习志。当时他在刑警队办公室里的木沙发上铐着，手、脚和小腿都肿着。

　　尸体终于没有火化

　　5月24日上午11时，张素英在得知丈夫死后找到公安局：“活着你们不让我见他，死了我一定要见他。”随后，程习志的家属被允许下午2时可以见到尸体。但是直到下午5时，他们才在太康县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见到尸体。

　　被允许到太平间里见尸体的有4个人：程习志的儿子、三弟程习才和另外两个亲戚。“我搬起他的头，血顺着头往下滴，脑后的颅骨已经破了。”程习才说。

　　对于后来太康县公安局公布的死亡时间——5月24日凌晨4时许，程家人很是怀疑。他们说，要是凌晨死了，血早就凝固了，怎么可能过了十几个小时还往下滴呢？

　　程家的人开始质疑程习志的死因。公安局方面的人说，具体死因必须经过尸检后才能做鉴定。双方达成协议，于5月25日8时30分由周口市检察院进行尸检。

　　5月25日8时30分，听说了程习志死亡消息的群众自发聚集到太康县人民医院前。有人说：“尸检后尸体就要被火化，你们再有什么怀疑，可就没有证据了。”

　　程家人又反悔了，经过一番争执，他们将尸体抬回了家。

　　随后，太康县和周口市的一些领导来到程家试图解决问题。

　　5月31日下午4时，在城关镇程桥村村委会院里，程家人、程桥村村支书、村主任、群众代表和太康县公安、检察等部门协商，准备签订一个“调解协议”。但当天在太康县检察院，有关部门提出：“不论尸检结果如何，尸体都必须火化。”程家人因而没在协议上签字。

　　“从5月31日起，再没人来过家里说事。”张素英说。

　　刑讯逼供还是自然死亡

　　是刑讯逼供还是自然死亡？这是双方对程习志死因争论不下的焦点。

　　记者从太康县委宣传部提供的材料中了解到：“目前，太康县人民检察院已介入此事，对有关人员进行调查。”昨日下午3时，记者来到太康县检察院了解情况。

　　太康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曹伟称他同时分管检察院的法纪室。他说：“此事检察部门正在查。县里和院里的领导都安排过，不能乱讲，但我们查的结果将接受社会监督。”随后他建议我们到办公室了解情况。

　　办公室主任李东升说他不办案子，也说不清楚，但现在采访“不是时机”，坚持让记者到县委宣传部。

　　随后，记者拨通了太康县检察院检察长的电话。他在电话中称，案件目前正在调查中，至于刑侦人员有没有刑讯逼供现象，要在死者做过尸检之后才能认定。

　　至于记者提出的“程习志之死是否涉嫌刑讯逼供”的问题，受访者均没有作出明确回答。

　　接受采访时，太康县公安局宣传股股长张磊落一再表示，他所知道的内容只限于新闻通稿（见核心提示），此外一切情况他也“说不清楚”，因为此事已由检察院处理，公安局成了“被调查对象”。

　　程家的人说：“有没有刑讯逼供，一看程习志的尸体就知道了，我们也不想再说什么。”

　　记者了解到，目前，4名参与办理程习志案件的侦查人员已被检察机关控制，省厅纪委和周口市也分别派出调查组调查此事。

　　（记者刘昌武 乔伟辉文 杜小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