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声叫，这是发警报。赶快去隐蔽，敌机顷刻到。
五更粥煮菜，我家吃得快；天亮敌机到，免得肚里叫。
宝鸡·榆林
不知是不是一种巧合，当宝鸡的马保裕老人讲述日军当年轰炸宝鸡的情景时，正是老人82岁寿辰。作为日军轰炸下的幸存者，在和平年代回忆起当年的硝烟弥漫、生离死别，痛苦和创伤依然历历在目。
84岁的“老榆林”朱凤会老人，抗战时期，他担任国民党陕西防空司令部榆林防空情报分所的少尉通讯员，主要工作就是负责防空信息的收集、传递、报警。如今在回忆日军轰炸榆林时，对日军的狼子野心有着更深一层的愤慨。
重温历史
宝鸡
28次轰炸 抹不去的创伤
2005年5月13日晚10时，宝鸡市经一路某建筑工地发现了一枚炮弹，经有关专家辨认确定，此为当年侵华日军投下的一枚没有爆炸的哑弹。像挖出炮弹这样的事情，对宝鸡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近年来，在宝鸡市内基建施工时已多次挖出了未爆炸的日军炮弹！
战争已经过去了60年，但是战争的遗害还没有完全消除。也许，残存的炸弹有一天会被完全清理掉，但是痛苦和创伤却不能轻易被抹掉。
为躲炸弹 不敢穿红白色衣服
据史料记载，被日军轰炸得最多的就是宝鸡火车站。如今，宝鸡城靠近铁路的楼房住的大多是当年从河南沦陷区逃过来的难民。今年5月29日，在居委会同志的帮助下，记者找到了一位叫马保裕的老人。记者一提到要了解当年日军空袭的事，就触动了老人的伤痛。他立刻站起，不言语，撇下一桌饭菜给前来为他祝贺82岁寿辰的儿女们，闷头直接把记者领到居委会活动室，向记者细述当年的情景，第一句话就是：“日本军可坏了！”
老人是河南孟县人，1937年日本人就占领了他的家乡，因为有一个伯父在宝鸡，过了几年，他独自一人逃难到了宝鸡。马保裕记得来宝鸡那一年是1941年农历二月，本以为到了宝鸡，可以安稳过日子，谁知三天两头的空袭警报让人每天不得安心。
那时，宝鸡还是个县，总共有三个镇，还有城墙，敌人一来，就在城墙上挂红灯。“日本人的飞机都是从山西运城那边飞过来的”，只要飞过了黄河，城墙就挂起了红灯，这是一级警报；挂两个红灯，这就是二级警报；挂三个灯笼，如果还没跑，那就等死吧。那时，街上的人都往北山的窑洞里跑。
“当时，我们都知道，不能穿红衣服和白衣服，红色太显著，白色会反光，谁要是穿了白衣服，大家就把墨往他身上洒！”那时，空袭警报三天两头地来。在马保裕的印象中，炸得最惨的一次就是1940年8月的那一次，那一次日本人一共出动三十多架飞机，分了好几批轰炸。那一次轰炸伤亡人数多的主要原因是时间晚，很多人都麻痹大意了，想着敌人肯定不会派飞机来了。日本人的飞机突然来了后，大家都慌忙朝北山的窑洞里挤，但是人太急太多，目标变得很大，都在动，日本人看到了，就凶残地投下了炸弹，光在窑洞口那儿，就炸死了七八十个人！说到这儿，刚打开话匣子的马保裕突然变得很沉默……
首次轰炸 东关市场躺满尸体
其实在马保裕来陕西的前两年，日军就开始了对宝鸡的疯狂轰炸。那是1939年1月19日上午10时40分，东关农贸市场正是交易最繁忙的时候，敌人的飞机突然从东面飞来，先是来了4架飞机，随后又来了7架。那时宝鸡县的人有几人见过飞机？大家都仰头看天空中飞的是何物。当敌机在头顶上疯狂投弹时，人们大梦初醒，才东躲西藏，可这时已经是血肉横飞，房间倒塌，人们哭天喊地。到了12时40分，等警报解除后，最繁华的东关市场，硝烟弥漫，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的胳膊被炸到了树上，被炸死的人只剩下一条穿着皮鞋的腿……当日情景凄惨至极。据记载，这次轰炸共投弹58枚，死伤147人，毁房屋58间，是日本飞机轰炸宝鸡造成的首次灾难。
日本侵略军在对宝鸡县城野蛮轰炸的同时，1941年8月22日上午，疯狂空袭了凤翔县城。当时驻凤翔县的国民党军队一个连的士兵，正在城内做隐蔽演习，被当场炸死37人，伤员送往医院后又死亡14人，三十多人受伤。29日，国民党将领胡宗南在凤翔为死难者召开追悼会，警报又响，学生队伍刚刚散去，日机27架飞机又疯狂开始扫射，炸死4人……
日本侵略者对宝鸡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是，不管敌人的炸弹有多厉害，多凶残，也没能磨灭当地军民抗击日寇的决心和信心。那时，为抗战前线服务的中国工业合作协会（简称“工合”）在宝鸡设立西北办事处，宝鸡很快成立了264个生产合作社，为抗日前线生产大批军需、民用的物资。合作社成立初期，一次就供给抗日军队10万元的军用物资，3万磅药用纱布、药棉等。同时，当地还组织了大量的民兵团，马保裕当时加入了民兵团。时隔60多年，马保裕还能给记者画出当年民兵团佩戴的标识。“那时民兵团要训练4个月，在火车站填弹坑也是当时的一个主要工作。”
轰炸纱厂 企图破坏全县供电
据了解，日本人轰炸得最多的除了火车站，还有一个点就是申新纱厂（现陕棉十二厂）。抗战爆发后，著名实业家荣德生在沿海的工厂多数被日军炸毁，1938年8月，荣家将其在武汉的纱厂迁至宝鸡。
1941年4月纱厂正式生产，棉纱产量达到开厂以来最高水平，平均每锭每日生产20支棉纱0.4公斤。著名文学家林语堂盛赞地下工厂：“是我见到过的中国抗战时期最伟大的奇迹之一，有力地支援了抗战。”也正因为如此，申新纱厂成为日寇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时申新纱厂还担负着给全宝鸡供电的任务，因为发电设备比较显著，没有遮掩，日本人的飞机就冲着发电设备炸，企图破坏县城的发电。为了模糊日本人空袭时的视线，全厂人用缆绳编织了一张土黄色的网，从全厂最高的建筑物遮盖了下来，全厂人都在一张大网下坚持生产。
1940年8月，日机轰炸申新纱厂，向厂区投弹20余枚，一名建筑工人被炸死。
1941年5月，日寇又重点轰炸申新纱厂，敌机8架在申新纱厂上空盘旋多次后，分4架为一批轮番轰炸，投下各种类型炸弹40余枚，炸毁房屋20余间，一部面粉机被炸毁，千余包棉花被烧坏。虽然敌人经过周密计划，企图让申新纱厂的生产瘫痪，但是他们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在窑洞里放的动力设备安然无恙。经过停工检修后，两天后即恢复生产。
1941年之后，随着日军实力的逐步削弱，日军飞机再未轰炸过纱厂。据马保裕回忆，那时，北山上架了两门高射炮，日本人的飞机不敢久呆。“卢沟桥事变”后，国民政府决定在宝鸡修建军用飞机场，之后，支援中国抗日的美军经常从这里起落飞机。当时作为民兵团成员的马保裕，还被组织给美国的飞机搬运过汽油。本报记者 张蕙
宝鸡之伤
抗日战争期间，侵华日军的飞机不仅跨越了潼关，而且飞到了八百里秦川的最西部，多次空袭宝鸡县（今宝鸡市），给宝鸡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日军之所以疯狂空袭宝鸡，缘于宝鸡的地理位置：1936年12月，陇海铁路通到宝鸡，使宝鸡成为连接西南、西北与中原的交通枢纽。
据不完全统计，从1939年1月到1944年6月，侵华日军先后28次空袭宝鸡。出动飞机302架次，投弹1211枚，炸死466人，炸伤350人，炸毁房屋1481间。E譺訛
回眸岁月
榆林
36架日机 挥不去的愤慨
今年84岁的朱凤会老人，是地道的“老榆林”，他从榆林职业中学毕业后正值国共合作期间，一直想报效祖国的他毅然从军，进入国民党陕西防空司令部榆林防空情报分所，任少尉通讯员，而他的工作就是负责防空信息的收集、传递，以及在日军飞机轰炸时，敲响位于榆林城钟楼上的大钟作为防空警报。
敌机来了 学生老师丢下课本
1938年秋，17岁的朱凤会正在榆林职业中学念书，这天，日军飞机第一次飞临榆林。
“当时我们都还在学校，正在讲课的老师讲着讲着突然停下了，我们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天空中两个黑色的小点慢慢向榆林城靠近。有人喊了一声‘飞机来了’，顿时，学生和老师都丢下课本冲了出去。“大家都没见过飞机长什么样，争相出门观看。这次来的是两架飞机，机身是银灰色的，在飞机的肚子底下，都印了一个大红坨坨，这个我们都认识，那是日本飞机的标志。飞机飞得很低，呼啸着在榆林城上空盘旋了大概三四圈，30分钟左右后飞走了。“这是日本飞机第一次来榆林。在这次侦察活动后不久，大概10月份的一天，又来了5架飞机，但当许多老百姓又一次冲出屋外看飞机的时候，让大家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5架飞机直直地从北边飞过来，飞到榆林城上空的时候，原本飞得比较高的飞机突然俯冲下来，我们看见飞机肚子底下扔出来几个铁疙瘩，铁疙瘩落地时，‘轰’地一声爆炸了，离我几百米外的一户张姓人家的房子被炸得砖瓦横飞，我们这才知道飞机在投掷炸弹和燃烧弹，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一下就四散逃窜。“哭的哭，号的号，整个城里非常混乱。这次轰炸日军只投掷了一轮炸弹后就离开了。听说此次被炸的有张家人、城南一个赶马车的人，还有城中来不及逃跑的父子俩被炸死。
“在当时，由于防空洞数量有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躲进防空洞，因此遇到空袭时，许多人就会往东山上跑，因为那里有很多窑洞。我家有个大地窖，日军轰炸时全家二十几口人都躲在这里。”
从这一天起，日军开始了对榆林长达数年的轰炸，在老百姓生活的任何一天中，日机都可能突然飞临城市上空投下炸弹，措不及防。
钟楼大钟 成榆林防空警报器
朱凤会说，当时的榆林，由于经济落后，最早的防空警报，就是位于榆林市中心钟楼上的大钟，飞机一来，钟楼的驻兵就会得到朱凤会提供的情报，爬上钟楼，敲响大钟。当时的榆林城范围很小，在这个位于陕西北部的小城里，城中心钟楼上的大钟，为抗战时期的防空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当时我隶属于22军防空司令部。每个县都有防空情报分所，日本人一旦对某个县进行轰炸，该县的情报所就会通过电报的方式把信息传给司令部，然后司令部给各个县打电话，通知拉响防空警报。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即通知钟楼上的士兵，然后钟楼上的大钟就会被咣咣敲响，让老百姓做好准备。
“飞机从一个县轰炸完飞走后，一般都会到附近的另一个县继续轰炸，这时，情报所的人就会根据飞机飞走的方向，给它可能将去轰炸的县打电话。在后来每一次的轰炸中，我一旦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或者看到天空上的小黑点，就会立即通知钟楼，钟楼的大钟就会再次响起。与刚开始不同的是，这次的钟声会非常急促，它是在通知大家，敌机已经飞到头顶了，什么也别干，赶紧躲到防空洞里去吧。
“飞机轰炸完后，情报员看见飞机远去，就会第三次敲响大钟，这次的钟声比较缓慢，告诉大家飞机已经远去，可以出来了。”
狂轰滥炸 榆林险被夷为平地
1939年冬的一天，日军对榆林实施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轰炸，他们出动了36架飞机对榆林军事设施进行猛烈轰炸。
“在轰炸的前一天，街上的老百姓就开始议论纷纷。同时，我们情报所也收到这样的确切消息，我们知道，日本开始增加空袭兵力了，全城的老百姓开始紧急撤离。”
当天上午，日军的36架飞机果然来了，伴随着耳边“轰轰”的声音，朱凤会他们在位于城南的情报分所给陕西防空司令部发去了情报，给钟楼打去了要求敲响警报的电话。此时，日军的飞机已经从南郊的五里屯飞到他们的头顶。
“眼看时间紧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往防空洞里跑，只有朝附近的坟场里躲。在路上，我们抬头一看，只见满天都是银白色的飞机，遮天蔽日，由于飞机太多，飞机发动机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我们说话都要对着耳朵大喊才能勉强听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飞机，我们当时想，一架飞机就算是扔下10颗炸弹，一共就是360颗炸弹，榆林城会不会就此变为平地？”说到这里，朱凤会依然心有余悸。
在当日的轰炸中，由于城内百姓提前撤离，榆林几乎成为空城。位于城西南的军用机场及驻扎该地的国民党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部，受到了疯狂的地毯式轰炸。
“这次36架飞机对榆林的轰炸，可以说是最厉害的一次轰炸，不过由于经过前几次的轰炸，我们的防空工作越来越好，这次轰炸没有死人是一个奇迹。”本报记者陈川
榆林之痛
榆林县（今榆林市榆阳区）位于陕北北部，历来为陕北要地。日军曾7次出动飞机入侵轰炸榆林县，出动飞机53架次，投弹335枚，死22人，伤37人，毁房170间。
府谷县位于陕北最北端，东临山西，北接内蒙古伊盟。侵入山西、绥远的日军屡次进犯府谷，仅飞机轰炸就达l09次，炸死炸伤174人，炸毁民房1300余间。
神木县位于陕北北部，日机多次侵袭轰炸该县。l939年12月15日，日机35架自东而来轰炸县城，炸死和平居民30余人，毁民房百余处。E輥輳訛
抗战史上的今天
6月12日
●1932年日军第14师对马占山抗日部队发起总攻。
●1938年武汉会战揭开序幕。会战历时4个半月，中国军队共毙伤日军近4万人。武汉会战使日本的战略进攻被迫停止，抗日战争开始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1939年平江惨案发生。驻湘鄂的国民党杨森第二十六集团军总司令部，派兵杀害新四军、八路军将领及家属共6人。这一惨案激起抗日根据地和国民党统治区人民的公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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