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到联合国去控诉”——台湾原住民代表大阪出庭陈诉记

　　（记者　吴谷丰）

　　6月17日上午，台湾原住民“还我祖灵行动”代表团一行乘车来到大阪高等法院，团长高金素梅将出庭为从靖国神社要回台湾原住民的祖灵，要求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停止参拜靖国神社，进行陈诉。

　　2003年2月，包括台湾原住民在内的台湾人和日本人共236名原告向大阪地方法院提出小泉参拜靖国神社国家赔偿诉讼，台湾原告表示反对靖国神社合祭台湾战死者。2004年5月，大阪地方法院作出驳回原告所有诉求的判决。此后，原告对判决不服，向大阪高等法院提出上诉。6月17日这天，是在大阪高等法院9月30日作出判决前的最后一次法庭陈诉。

　　“一路上受到日本警察的‘特别关照’”

　　9时15分许，台湾原住民乘车抵达大阪高等法院，他们手拿日军当年残暴对待台湾原住民的图片下车，然后站在法院正门外路边准备举行民族仪式。

　　此时，一名日本右翼分子走过来，在高金素梅面前来回晃荡，肆意找茬。但高金素梅采取不予理睬的策略，避免给右翼分子可乘之机。几名身强力壮的原住民小伙子站在最前面保护高金素梅，同时，高声唱起原住民歌曲，以示他们毫不畏惧的精神。有力而洪亮的歌声使右翼分子胆怯，他狗急跳墙想冲向高金素梅，但被在场的日本正义人士和记者挤开。最后，这名右翼分子自知没趣，躲到了一边。

　　在法院大门外，台湾原住民先后举行了布衣族的祭枪仪式和泰雅族的祝福仪式，为高金素梅出庭陈诉加油鼓劲，祈祷诉讼案能够胜诉，实现将祖灵带回台湾的愿望。而高金素梅双眼紧闭，似乎也在给自己打气。然后，台湾原住民进入法院大院领取抽签号，等待法庭旁听证的抽签。

　　利用这个间隙，记者对高金素梅进行了短暂采访。她说：“台湾原住民一行14日去靖国神社被阻拦后，一路上受到日本警察的‘特别关照’。”警察时不时给大客车司机打电话，询问他们的详细行程。更有甚者，日本警察凌晨两三点钟打电话骚扰司机，弄得司机睡眠不好，不知日本警察居心何在。于是，他们经常改变原定行程，与日本警察玩起捉迷藏来。16日凌晨6时，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酒店，直奔爱知县的三根山“殉国七士庙”。他们是到日本后了解到有这么一个日本右翼分子悄悄为被处绞刑的7名甲级战犯修建的陵园，里面还有许多战殁者的墓地，便临时决定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台湾原住民的祖坟。但由于天下大雨，山里雾霾弥漫，加上没有带台湾原住民战殁者名册，无法核实。他们逗留约30分钟后离开，决定以后再来。

　　“将加害者和受害者合祭在一起，是对台湾原住民的侮辱”

　　记者在法庭旁听席第二排就座，左边是布衣族青年史亚山。他得知我是大陆记者，热情地与我握手。他说，台湾原住民目前在台湾的社会地位依然很低，他们不认同台湾当局，对台湾当局的原住民政策不满。在我们交谈正欢的时候，台湾原住民“还我祖灵行动”代表团顾问陈明忠过来贴着记者耳朵说：“你们右边坐的人是台湾特务。”

　　高金素梅在法庭陈诉时说：“我2002年3月看到一张日本士兵砍泰雅族人头的图片，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心灵受到强烈震撼，心里无比痛苦，不禁流泪。我身为泰雅族后代，从小不了解泰雅族历史，也不知道台湾原住民祖先遭到日军残暴的历史。自从看了这张图片，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是谁。我决心站出来维护原住民的生存权、人权、土地权和历史解释权，感到自己身负历史重任。”

　　她说：“日军当年惨无人道地杀害台湾原住民，他们对台湾原住民来说是加害者。台湾原住民被日本强征到南洋打仗，他们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靖国神社从未通知原住民战死者遗属，而且（原住民战死者）也不是日本人。因此，将加害者和受害者合祭在一起，是对台湾原住民的侮辱！我们对此表示愤慨！这侵犯了我们祭拜祖灵的人权和文化权，决不能容忍！日本有什么资格将我们的祖先放入靖国神社。我们强烈要求靖国神社将台湾原住民的祖灵除名并归还给我们。小泉身为首相，应有责任解决当年军国主义犯下的罪行，不对台湾原住民进行道歉就参拜靖国神社，侮辱了台湾原住民的人格，侵犯了原住民的人权，我们强烈要求小泉停止参拜靖国神社。”

　　靖国神社辩护律师出示高金素梅的陈诉书，说一些台湾原住民同意将祖灵合祭在靖国神社。高金素梅当即指出：“我的陈诉书没有这样的内容，这是严重的翻译错误，我对此提出强烈抗议。”

　　这名律师不肯罢休，继续狡辩说：“台湾原住民有的同意将祖灵合祭在靖国神社，不赞成的只是一部分人，而且你们提起诉讼的目的不就是要赔偿金吗？”高金素梅严词警告说：“你不是台湾原住民，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话。你这是在侮辱台湾原住民，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我们。我是泰雅族人，我代表他们在法庭陈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的狡辩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我要求法官予以制止。我只要求1万日元的精神赔偿，这难道是为了赔偿金吗？台湾原住民不是日本人，我们的祖先更不会成为日本的神，原住民有自己的祭拜祖灵方式，请靖国神社尊重台湾原住民的文化权。”

　　在义务为原告打官司的日本律师提出异议后，法官制止了靖国神社辩护律师的狡辩。

　　“像靖国神社这样冥顽不灵的恶者，终将遭到上苍的惩罚而自食其果”

　　走出法庭后，高金素梅在法院外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她说：“我们有三个诉求，一是小泉首相在没有向台湾原住民道歉前不许继续参拜靖国神社；二是‘高砂义勇队’不是日本人，所以不许将我们的祖灵放在靖国神社，要求靖国神社将我们的祖灵除名；三是我们不要什么赔偿金，只要象征性的1万日元精神赔偿。虽然我们的声音很小，但我们打赢官司的决心不变。我们希望日本尊重我们的人权和文化权。日本政府没有良心，但日本法庭要有良心，把我们的祖灵从靖国神社除名。我们有决心将我们的祖灵带回去。如果日本法庭不作出有良心、公正的判决，我们将到联合国去控诉。”

　　随后，在离大阪高等法院不远、居住着不少无家可归者的小河边，台湾原住民按照排湾族、泰雅族的传统民族仪式举行模拟法庭，请求祖先处罚残暴对待台湾原住民的加害者，帮助他们打赢这场维护台湾原住民权益的官司。

　　高金素梅表示，法律是日本的，游戏规则是日本定的，到日本打官司是迫不得已的事，事实上台湾原住民根本不需要承认日本的法律和判决结果，原住民有自己的法，有自己的审判方式。

　　泰雅族长老林昭明用泰雅语训诫在场的所有族人。他说：“‘高砂义勇队’当时被日本强征入伍，最后战死他乡。如果流落在他乡的祖灵不能回来，我们子孙后代将继续努力。像靖国神社这样冥顽不灵的恶者，终将遭到上苍的惩罚而自食其果！”

　　最后，他们还用原住民独特的歌声感谢义务为他们打官司的日本律师。

　　日本律师中岛光孝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高金素梅女士在法庭上的陈诉非常精彩，她有力地回击了靖国神社辩护律师的狡辩，同时详细地向法官介绍了台湾祭祀祖灵的风俗习惯。虽然形势非常严峻，但为台湾原住民打官司的十几名日本律师期待判决胜诉，并将为此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