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克智

　　据报道，圆明园湖底防渗工程环评报告即将出炉，并送交国家环保总局。对此，人们的普遍判断是，这一报告有可能最终决定圆明园防渗工程之争的胜负。有不少论者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平，质疑或否定圆明园湖底防渗工程的合理性。如有的说，科学结论在涉及利益冲突的场合，并不一定具有决定性的力量。有的则认为：任何事物都有限度，专业的论证评估张扬了科学的真实和维度，却忽视了人文的真实和性质；特别是当这种现代判断模式跨出纯粹的工程领域，进入到圆明园这种主要是人文性质的场所，对科学的过分重视和张扬，意味着一种视角的错位，从而掩盖了真正问题的解决。

　　笔者认为，这样的评断把人文与科学割裂开来了。我们应当明白，真正的科学结论是不排斥和戕害人文价值的。如果结论是科学的，我们就该服从科学结论才是。否则，尊重科学又从何谈起呢？关键的问题在于什么样的结论才是真正的科学结论。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对科学来一次批判性反思。

　　当下，现代化浪潮席卷全球，商品货币交换原则已渗透到社会各个领域中，科技理性的一味膨胀和文化工业的商品化逻辑对人文精神的消解和冲击颇为严重，人文精神的培育与弘扬正面临重重新的问题和挑战而不容乐观。理性权威的这种极度膨胀伴随近代科学与资本主义的兴起，成为完全合法化的东西。然而，20世纪的历史发展却毫不客气地击碎了理性独尊的一厢情愿。两次世界大战，使人类死亡人数约达一亿五千万之多。当60亿之众的人类狂热地追逐“财富”，患上“过度增长癖”时，现代经济所依赖的不可再生的资源正在绝望地衰竭，地球已千疮百孔，进化了数十亿年的生命圈已被破坏。核武器、化学武器的大规模杀伤力和毁灭潜能以及克隆人带来的伦理恐慌，让人们对科学的双刃剑的担忧超出了原来对其的盲目崇拜和期待。可以说，在现代化过程中，科学的有限性充分地表露出来了；人们在享受现代科技文明的同时，也对未来充满疑惧和迷茫，饱受丧失价值追求的痛苦。

　　笔者认为，避免科学的僭妄和偏狭所带来的后果或灾祸，不是否定科学，而是将科学与人文结合起来，从而创新科学。应当看到，圆明园的整体形象是人文的，其主要价值在于历史的意义和废墟的美学价值。圆明园防渗工程的要害问题是对圆明园文物价值的忽视和破坏。同时，作为文物附属、衍生功能的环境生态，其形象和效果亦遭受严重破坏。从这个事实出发，此次圆明园湖底防渗工程环评报告的最终决定是什么，倒不是很重要的。在6月17日“自然之友”召集京城部分专家学者进行的紧急磋商会上，北大教授俞孔坚认为，“任何有害于完整性和真实性的工程都是错误的”，即使环评报告100%支持防渗工程，也不能成为目前正在进行的圆明园改造工程的依据和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