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孙春龙/缅甸报道
金三角亦是各方政治势力博弈的焦点
6月4日,当《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抵达缅甸佤邦地区采访时,忽然被告知,原定于6月22日和24日分别在佤邦南部和北部召开的禁毒誓师大会被延期至年底。
“因为雨季到来,原定活动无法开展,缅甸政府要求我们延期。”佤邦办公厅副主任周大福的解释显然难以令人信服。
记者此次赴金三角,是希望采访他们的禁毒誓师大会。佤邦声称将在此次大会上,向全世界正式宣布:从2005年6月26日世界禁毒日这一天起,佤邦将全面实现无毒源区的承诺。这次大会除邀请世界各著名媒体参加外,还邀请了联合国相关机构、中国云南禁毒部门以及缅甸政府的有关官员参加。
“我们已发了几百张请柬,现在又要一一去向他们解释,工作非常被动。”佤邦联合党副总书记肖明亮最终承认,这次活动的忽然取消是因为“政治上的一些原因”,缅甸政府官员不来参加誓师大会。
“但我们禁毒的决心和承诺不会变,在6月26日我们要在佤邦内部召开一个小规模的誓师会议。”
缅甸武装组织乱局
也由于“政治上的一些原因”,原定邀请的美英等西方国家和泰国媒体记者都将无法抵达佤邦。
对此,肖明亮感到遗憾,“外界一直认为佤邦是以毒养军,不可能全面禁种罂粟,我们正想借此机会邀请记者实地采访,尤其是西方国家的媒体记者,现在都来不了了。”
“进入缅甸采访的西方媒体都必须通过缅甸政府的批准,我很想到佤邦采访鲍有祥,但政府一直不批准。”英国BBC驻曼谷记者Tony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据悉,此次缅甸政府忽然要求佤邦推迟禁毒誓师大会,是因为佤邦发给他们的请柬措辞“不恰当”。
“缅甸政府说我们的请柬落款用‘缅甸第二特区(佤邦)人民政府’不恰当,应该是‘缅甸掸邦北部第二特区。”肖明亮解释说。
“但我们从1995年就开始用这个名称,缅甸政府也没明确反对过,5月份向其汇报誓师大会的筹备情况时,也没提出异议,而且还说要派内政部长、边界开发部部长等高层人士参加。6月4日缅甸联邦政府忽然提出异议,并称不派官员来参加,让我们很被动。”
对于两个名称的区别,肖明亮称:“我们希望是缅甸的一个自治邦,而不是隶属于掸邦,佤邦和掸邦在历史上没有任何隶属关系。”
1989年5月16日,佤邦联合军和缅甸政府达成口头和平协议:维持现状,不交枪,不让土地。至今,佤邦和缅甸政府相安无事16年。在缅甸,类似佤邦的和平武装组织有17个。
佤邦的多位人士均忐忑不安,这个看似很小的事情有可能意味着缅甸政府对待地方武装组织的态度有所转变。标志性的一个事件是,2004年10月18日,缅甸主管地方武装组织的钦钮将军被政府赶下台并关进监狱。
6月6日,《瞭望东方周刊》在佤邦中央广场依然见到钦钮将军视察佤邦时的巨幅挂像。当《瞭望东方周刊》问,钦钮将军已经成为国家的“罪人”,佤邦依然将他的照片挂在显著位置是否恰当时,肖明亮表示“我们只是缅甸的一个小党小派,有什么政治经验可谈”。但第二天,《瞭望东方周刊》经过中央广场时,发现钦钮的照片已经被撤下。
肖明亮称,也有可能是钦钮将军的挂像让缅甸政府产生了误会,最终取消参加佤邦的誓师大会。因为誓师大会的地点就在悬挂钦钮照片的中央广场。
据其介绍,不久前,缅甸政府已向部分地方武装组织公开提出交枪。已有崩龙族、部分傣族等地方武装向政府缴械。
而在4月份,缅甸首都仰光发生了多起连环爆炸案,专家分析指出,这和钦钮将军下台后地方武装组织内部出现的骚动有关。一个可以佐证的事实是,4月17日,索开帕领导的掸邦组织宣称脱离缅甸联邦,成立掸族联邦政府;4月26日,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再次发生炸弹爆炸事件,两人死亡16人受伤。
针对国内形势日益紧张的局面,缅甸政府在6月中旬派出官员分别和各武装组织谈话,表示“对民族武装组织的态度不会改变”。
佤邦官员表示,近年来佤邦没有再征兵,而且已经安排士兵学习橡胶种植等技术,为老兵退伍后寻找出路。“我们不希望再打仗了。一打仗,老百姓肯定都跑去种罂粟了,阿富汗不就是个例子吗?”肖明亮说。
边境线上的博弈
4月11日,位于佤邦南部的泰缅边境响起了枪声,佤邦南部171军区的士兵向当地的反政府武装约色部队发起了反击。
“约色部队绑架了8名百姓,并且经常切断水源或者在公路上埋地雷进行骚扰,我们不得已才进行反击。”参与此次战斗的171军区副参谋长杨存信告诉《瞭望东方周刊》,“真实原因是因为我们阻断了约色部队外运毒品的通道。”
杨存信认为,约色武装的经费除某些国家支持外,主要是贩毒。“他们的地盘都在原始森林里面,又没有地种,不贩毒他们的几千名士兵怎么生存?”
佤邦南部的缅泰边境线绵延五百公里,是金三角毒品进入泰国以及通往美国的首要必经之地。
泰缅边境的纠纷多年来一直不断,毒品使原有的边界纠纷更加激化。
这次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战争双方共有逾百名士兵死亡,平静了两年多的泰缅边界再次显得紧张起来。“此次战斗我们共取得了约色部队的6个阵地,后来缅甸政府因为担心引起与泰国政府的摩擦,便让我们停了下来。”杨存信说。
“泰国称他们是佤邦毒品的最大受害者。虽然泰国方面已积极防止缅甸毒品流入泰国,但由于泰缅边境很容易渗透,故阻截毒品流入难以立时见效,目前仍至少有85%的缅甸毒品在流入泰国。”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副教授林锡星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1999年9月19日,缅甸政府将靠近泰国边境的部分区域划给佤邦,让佤邦北部的烟农南迁,进行移民禁毒。佤邦联合党副总书记肖明亮承认缅甸当时将南部区域划给佤邦时的确“可能有战略上的考虑”,但对泰国指称烟民南迁是为了贩毒的说法,肖明亮坚决否认,“我们只是为了让老百姓生活得好一些。”
“佤邦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被某些媒体说成是出于贩毒的考虑,修公路是建设贩毒通道,成立宏邦公司他们认为是进行毒品贸易,而约色部队的士兵贩毒被泰方抓去时也说是佤邦的士兵。”佤邦南部171军区办公厅主任李文对此十分无奈。“其实任何时候我们都欢迎任何媒体记者来我们这里实地查看,是不是真的有毒品加工厂。”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事处佤邦项目主管杰乐米·麦尔森说,“中国对待佤邦毒品问题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给一定的压力,但还是提供一定的技术、资金的帮助其发展替代经济作物。”
政治化的误区
“我们现在的压力非常大。”肖明亮向《瞭望东方周刊》坦言。
1月25日,一位检察官在美国纽约某地方法庭对鲍有祥为首的8名佤邦首领提起诉讼,称他们为全球最大的海洛因制造和贩卖集团,单是2004年便生产了180吨鸦片。这8人被控生产海洛因和安非他明,及将之贩卖到美国及全球多国,并以看似正当的生意掩饰其贩毒活动。
“如果要控告的话,每个武装组织的首领都有问题。金三角每个武装部队都和毒品有一定的关系。”杰乐米·麦尔森说。
在金三角武装割据相互交战的时期,以毒养军已经不是秘密。
杰乐米·麦尔森说,在美国纽约地方法院受理起诉8名佤邦组织首领的同时,将2005年援助佤邦的70万美元从银行撤回,“美国曾经很重视佤邦地区禁毒工作,美国国家禁毒委和驻缅大使馆的官员都来过这里。但毒品问题一旦政治化,问题就复杂化了。”
据缅甸政府的有关资料显示,1995年曾有美国人提出向坤沙(缅甸境内的武装组织)提供武器和财政援助的建议,作为回报,坤沙必须同意在其管辖区内建立一个巡航导弹基地。但被坤沙拒绝。
“由此可见,美国对该地区关注更多的是政治,而并非毒品问题。”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副教授林锡星说。
据佤邦内部人士透露,已有多个西方国家或组织的情报人员向他们渗透,只要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们就可以给佤邦提供资金和武器。处于各个国家利益斗争焦点的佤邦显得有些狼狈。
因为政治原因的介入,金三角的罂粟禁种问题显得步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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