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券商大面积的出问题，这就不是优胜劣汰的问题了，不是市场机制发挥作用带来的问题，而是整个资本市场发展过程当中制度设计的问题

　　本刊记者 柯浪

　　是否应该拯救券商，应该如何拯救券商？这些问题在各界一直存在比较大的争议。作为长期从事证券行业研究的学者，中国人民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李永森教授在接受《法人》专访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券商大面积的出问题不正常

　　《法人》：券商2004年全行业亏损，并且在这几年不断暴露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产生的根源是什么？

　　李永森：我国资本市场是在特殊的要求下产生的，即为国有企业融资。相应的它的行政性、计划性色彩就比较浓，市场化程度非常低。作为证券市场参与者的证券公司，他们的市场化程度也是比较低的。比如它的垄断性，进入的门槛比较高，佣金的固定化等等。这就使券商本身的创新动力先天不足。

　　由于我国资本市场在制度设计上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中，有些制度出台比较晚，有些制度出台后得不到有效执行，比如说和券商有关的客户保证金，本来券商不能随意挪用，但是在早期，很少有哪个券商不去挪用客户保证金。

　　券商出问题，一是由于券商本身经营有问题，这是内因。但也有外因，就是政策的问题，制度设计跟不上；还有就是市场机制的问题，我们的市场化程度比较低，包括市场没有做空机制，这就意味着券商只有在市场比较好的时候才能赢利，一旦市场情况不好，做得比较好的券商可能能持平，但大部分券商如果有自营业务、委托理财业务的话，就很有可能出现亏损。这种情况不能怪券商，只能说是市场化程度比较低，没有给他们提供更好的市场环境。

　　另外一个方面，由于市场化程度比较低，券商本身有有一定垄断性，这都会使得券商缺乏创新的动力，这表现为一种业务上的趋同性，券商提供的服务都差不多。这种趋同就会导致，市场一旦出问题，券商会一块出问题，因为他们没有业务上的差异。这为现在券商问题的暴露埋下了隐患。

　　券商大面积的出问题，并不是优胜劣汰的市场机制所决定的，因为从市场的角度来看，有少数的券商出问题甚至倒闭，那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券商大面积的出问题，这就不是优胜劣汰的问题了，不是市场机制发挥作用带来的问题，而是整个资本市场发展过程当中制度设计的问题。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有存市场的淘汰机制来解决。

　　《法人》：可以说，券商问题已经得到了市场各方的高度重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市场无法承担券商大量死亡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李永森： 券商作为证券市场主要参与者之一，他的问题的出现必然会对证券市场的发展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以往是就问题解决问题，个案处理比较多。但是从真正用系统的眼光来解决证券市场的问题，是从国九条发布以后。国九条出台以后陆陆续续对资本市场各种各样的问题出台了一系列政策，这其中就包括了对券商的处理。

　　现在由于市场长期的下跌，券商出现全行业亏损。现在来看，券商问题是整个资本市场系统问题的一个重要的方面，那么券商出问题，会导致整个市场体系出问题。券商本身的问题会有一个扩散，大面积的券商出问题的话，其波及面会很大。券商属于非银行金融机构，它是我国金融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一旦出问题，会波及到整个金融体系，这种波及会使得整个社会资金的润滑产生不利的影响。券商问题必须解决，不解决会危机整个资本市场甚至是金融体系的正常运行。

　　再贷款只是解决了一时的问题

　　《法人》：有关部门采取了一系列的方法，试图救券商于危难之中，但其中一些方法已经推出就颇受争议，比如汇金注资银河证券，以及央行对一些券商的再贷款。

　　李永森：对券商问题的解决要用多种方式去解决，总的来说就是要扶优汰劣。

　　汇金公司的目标就是对重点的金融机构，体现国家投资人的角色。证券公司作为金融机构的，汇金公司作为国家出资人的代表去对它注资也没有问题。

　　还有一种方式，大家争论比较多，就是中央银行的再贷款。中央银行再贷款是要解决券商流动性问题，再贷款作为一种贷款，它也是有信用的，券商也是要还的，它只是增加了券商的融资渠道，但并不能解决流动性的问题。

　　原来中央银行再贷款的对象主要是商业银行，不针对证券公司。这种再贷款实际上是中央银行的货币发行渠道之一，中央银行对券商再贷款实际上是一种突破，对中央银行而言，是增加了货币发行的渠道。传统的货币发行渠道是中央银行到商业银行，现在从中央银行直接到了券商，这对中央银行未来货币政策的操作会带来复杂性，对货币供应量的调控也会带来难度。在现在这种环境下，再贷款只能为券商解决流动性的问题，不能解决赢利的问题，这就使中央银行提供再贷款的时候就要考虑，券商未来的经营状况会怎么样，这些贷款会不会打水漂？实际上这就是争议最大的问题。我认为中央银行在提供再贷款时应慎之又慎，不宜面过大。原来传闻有五、六百亿的规模，这太高了。

　　券商靠自己的内力，靠市场的无形之手已经无力解决问题了，这时候必需要有形之手，要借助外力走出目前的困境。所以中央银行的再贷款虽然受到了很大的争议，还是推出来了，因为这时候有形之手必须要起作用，没有更好的办法。

　　《法人》：对于解决券商问题，是否还有更好的途径？

　　李永森：以往券商出问题的时候，国家虽然没有承诺买单，但实际上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单。这种做法有其必要性，可以稳定金融市场，但政府不可能一直作为隐性的担保人去买单。有没有更好的、更市场化的途径呢？我想，保险制度能不能作为一种创新的制度引入证券行业。当券商出问题的时候，能不能通过商业保险来进行保障？这可以探讨。

　　实际上包括中央银行再贷款、汇金注资等方法，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市场的问题必须要系统性的解决，比如做空机制的问题，股权分置的问题，券商本身的创新性的问题……资本市场的问题实际上是一系列的问题，需要系统的解决方案。券商未来健康稳定的发展需要依赖整个资本市场健康稳定的发展。

　　需要有创新头脑的券商

　　《法人》：在有关各方都在积极寻求解决之道的同时，券商自身应做些什么？

　　李永森：我们说券商生存环境不好，不是说所有的券商都保留下来才是环境好。我们需要为券商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由市场对券商加以鉴别。这要求券商在竞争的压力面前要有创新性，要有经营的头脑。不同的券商要找出自己的长项，找准自己的定位。总的来说就是服务的个性化、差异化，不同类型的券商要找好自己的定位，然后在这个定位上寻求发展，这样才能使整个券商的结构比较合理，能够适应整个市场的需求，各自都有各自的生存空间，既有竞争，又有协同。这就会使得券商进入良性的发展轨道，更能适应市场的变化。

　　券商的创新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创新动力不足，然后才是市场环境的约束。我们说创新，实际上是要券求商在现有的制度设计下找出你的空间，如果制度放松了，大家都可以创新。找创新点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现在一个好的契机是股权分置改革，本身制度改革就是一种创新。如何进行改革，不同的券商，不同的保荐人会提出不同的方案，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券商的创新能力。这仅仅是股权分置这一个问题解决的时候带来的创新机会，实际上未来随着证券市场的变革，需要创新的地方还很多，关键看券商能不能提出好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