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亲历检察官最后提讯

　　涉嫌在北新幼儿园杀害女教师和5岁男童的犯罪嫌疑人付贺功今天被提起公诉。根据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的起诉，付贺功恶行累累，被控犯故意杀人、抢劫、盗窃、强奸、强制猥亵妇女共5项罪名，涉及17起罪行，其中命案4起，共涉嫌杀害5人。起诉前，记者随同检察官一同前往北京市看守所，采访了检察机关对付贺功的最后一次提讯。

　　随着一阵镣铐声，付贺功被带进了提讯室。付贺功是北京市密云县农民，中等身材，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非常惹眼，这也是众多被害人指认付贺功的主要特征。身披看守所配发的马甲，付贺功敞胸露怀坐到椅子上，一双粗壮的大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至少有5条无辜的生命惨死于这双罪恶之手。付贺功迅速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然后把目光挪开，等待检察官发问。31岁的付贺功并不缺乏和司法机关打交道的经验。付贺功18岁时因为和父亲赌气离家出走，结果他一周之内在密云县的多个村庄连续盗窃12起，偷盗财物价值2800多元，被法院以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刑满释放后没多久，付贺功又在河北丰宁因盗窃被抓。因属累犯，付贺功1996年被丰宁县法院以盗窃罪从重判处有期徒刑7年，2001年提前释放回京。此后他一直以盗窃、抢劫作为生计，直到去年10月23日因涉嫌北新幼儿园命案被警方抓获。

　　“杀人、抢劫、强奸、盗窃”付贺功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涉嫌的罪名。听到检察官用“大案”形容北新幼儿园命案，付贺功竟挤出一丝冷笑：“那还算大案？才死俩，忒平常了。”“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的吗？”检察官问。“指纹鉴定，我在现场留下的指纹不下100枚。”北新幼儿园凶案中，付贺功并没有遮掩现场痕迹。“如果我真上点儿心的话，作案时会蒙脸、戴手套，可我没有。”付贺功说，他厌倦了整日东躲西藏的犯罪生活，甚至厌倦了活着。“犯了事就该死，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我有3条原则，一不自杀，二不自首，三不能在犯罪现场被抓住。”听到付贺功的话，记者有些意外，似乎付贺功在被抓之前就已经对生活绝望了，他要做的就是一次次地作案，然后等待抓捕时刻的到来。

　　拒请律师称“浪费资源”

　　市检二分院的起诉书一共列出了付贺功的17起罪行，故意杀人2起，盗窃6起，抢劫9起，其中在抢劫过程中致3人死亡，伴有强奸或者强制猥亵妇女等性侵犯行为的有3起。

　　从2003年起，付贺功进入北京市区，住进东城区一家宾馆，宾馆工作人员反映，付贺功看上去是个普通的房客，从不拖欠房费。实际上，付贺功常年在外靠抢劫、盗窃谋生，他实施犯罪主要在东城、西城两个城区，平日就在胡同里溜达寻找作案目标，几乎走到哪儿偷到哪儿，住宅楼中的暖气片、空调室外机、下水道箅子、健身乐园中的休闲椅，都被他偷去变卖。付贺功习惯去胡同里的小发廊抢劫，在理发之后行抢，捆绑、暴力胁迫事主，有时伴有性侵犯。付贺功抢劫发廊多在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入室作案，全无顾忌。对于即将到来的审判，付贺功表示不要律师，说这是“浪费资源”。根据法律规定，法院将为他指派辩护律师。

　　灭火器成为凶犯杀人利器

　　去年10月20日晚11时，付贺功转到北新幼儿园，他见这里围墙易于翻越，就决定下手。付贺功翻墙进院，拆掉一扇窗户上的玻璃，进入幼儿园楼内，他每走过一个灭火器就把保险栓拔下来。使用灭火器击打或喷射被害人，是付贺功作案的一个特征，在另一桩杀人抢劫案件中，付贺功使用的凶器之一就是灭火器。

　　幼儿园楼道中异样的声音引起了几名女教师的警觉，她们在楼中巡视了一番，其中一个年轻老师还捡到几个付贺功扔在地上的保险栓，但她并没在意。几名老师没看到有人，就回房继续睡觉了。

　　见楼里安静了下来，隐藏在暗处的付贺功开始寻找值钱的东西，他走遍了大多数房间，然后拎着灭火器进入了幼儿园的婴儿睡眠室，44岁的贺老师与4个孩子睡在这里，躺在床上的贺老师问了句“是谁？”付贺功抡起灭火器砸在贺老师的头面部。随后他走进旁边的房间，发现1名5岁的男孩惊醒后吓哭了，付贺功又举起灭火器砸死了男孩，他怕其他孩子醒来哭闹，就将男孩的尸体藏到了水房的洗衣机中，又用墩布擦净了地上的血迹。这时剩下的3个孩子都醒了，付贺功掐住一个哭闹男孩的脖子，但他掐到一半时，又鬼使神差地松了手。付贺功杀人后没有匆忙逃窜，他取走一间房内的2台VCD机和1台DVD机，然后骑着一辆他进院时物色好的自行车，离开了幼儿园。

　　猛刺路人20刀只因“不顺眼”

　　2002年夏天，付贺功在密云连续实施了两起故意杀人。2002年6月的一天，付贺功在路上看1名流浪汉“不顺眼”，就从路边捡起块石头猛砸流浪汉头部，流浪汉脸朝下趴倒在地后，付贺功拔出他随身携带的尖刀在男子背部等处从上到下连刺近20刀。两个月后，在密云的一个街边公园里，付贺功觉得1名坐在路边的女子挡了他的道，就随手捡起一块方砖砸在女子头部，然后举刀向女子头部到腹部连扎了十余刀。

　　与普通的故意杀人行为不同，付贺功杀人并无明确的原由，与被害人也没有矛盾，但他的杀人手法极其残暴。“付贺功精神状况并无异常，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被害人成了付贺功心中愤恨的发泄对象。”检察官说。付贺功连续两次因犯盗窃罪被判刑，从1992年入狱开始，付贺功9年时间基本上都在狱中度过，2001年出狱后一直无业，没有生活来源，他本人性格孤僻、脾气暴躁、报复心极强，后来又与家人断绝了来往，长期在社会上漂流，心理逐渐变得畸形。

　　付贺功的生活就是犯罪

　　付贺功对自己犯罪细节的记忆非常清晰，作案的时间、地点，所抢的手机的颜色、款型、品牌都能脱口而出。“付贺功出狱后，既缺乏工作的技能，又没有工作的愿望。犯罪，成了他的主体生活。所以他对犯罪记忆的清晰度要比一般人要准确。”检察官分析说。

　　付贺功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分手后他再没结交新女友。“付贺功可能已经厌倦了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愿融入这个社会，所以居无定所，肆意犯罪，不计后果，不去寻找稳定的感情生活，也不去寻找生活来源，他已经把自己漂移于主流社会之外，他介入社会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犯罪。”

　　承办此案的检察官徐航最近连续办理了“王宝增抢劫杀人、侮辱尸体案”等几起被告人以恶劣手段报复社会的案件。“这些被告人都被判刑或劳教过，但在服刑结束之后，他们思想上的改造不到位，社会保障又有所缺失，就出现了二进宫、三进宫，甚至实施极端的暴力犯罪。比如北京人王宝增在‘1983年严打’时被判刑，发往新疆服刑，当他出狱回到北京时，遇到上户口等一系列生活问题难以解决，极端偏激的王宝增就开始疯狂报复社会，抢劫杀害6名妇女。”

　　“刑满释放后无所事事，没有生活来源就开始小偷小摸，犯罪性质逐步升级，最终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是徐航对这一类恶性犯罪人员的总结。“应该说，刑满释放人员如何融入社会，依然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本报记者邱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