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6月28日清早，枣阳市鹿头镇丁庄村的一个小院里，母亲桂芬正在扫院子。儿子小力（化名）跑过来，指指头，咿咿呀呀地比划，桂芬明白儿子是想到镇上理发，点点头，做了个“早回”的手势，小力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望着小力的背影，桂芬怎么也没想到15岁的儿子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

　　短短3天时间里，桂芬和丈夫跑遍了学校、亲戚和儿子的同学家，非但没有找到儿子，却听说了更坏的消息：3天内，小力的另外5个聋校的同学也“失踪”了。

　　孩子们不能说话、听不到声音，会不会被“人贩子”拐卖了？是不是坏人想绑架勒索？疑云笼罩在特校老师和家长的心头。

　　6月30日上午，桂芬和其他家长相约来到枣阳市公安局信访接待室，受到了局长吴传虎的接待。听完家长的陈述，吴传虎叫来了刑侦大队的教导员陈金星……

　　经过调查，2005年2月以来，枣阳共有11名聋哑学生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均为该市特校学生。

　　短期内有这么多孩子下落不明！事情引起了襄樊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余新民的高度重视，批示要求枣阳警方抓紧寻找走失学生。

　　寻找

　　7月5日晚，枣阳市公安局会议室灯火通明，党组会议决定成立追寻“失踪”学生的专班。专班由15人组成，除了干警，还包括两名枣阳特校的老师。

　　警方将全市近几年来“失踪”情况进行了彻底摸查，今年出走的11名聋哑学生多数是放假后出走，这些学生中，最小的13岁，最大的18岁，其中有一名女生。所有“失踪”学生的体貌特征、脾气性格等信息全部被收集拢来，警方将其照片上网，向全市各派出所通报了基本情况。同时，专班兵分三路，一路赴武汉，一路到襄樊，一路留守枣阳深入摸排。

　　在调查摸底中，警方发现一些端倪，今年以来“失踪”的11名学生并非是分散出走，每个人出走前，都与其中3个人有相当频繁的联系，目标缩小到其中一名叫朝阳（化名）的聋哑学生身上。

　　在武汉，天气炎热无比。专班民警跑遍了武汉三镇大街小巷，不放过每一条线索，特校老师因为水土不服都病倒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专班终于在武汉市了解到，朝阳在武昌区被人砍伤，几天后又悄悄出院回到枣阳。

　　朝阳的出现，让专班看到了一线希望。但几经周折找到朝阳时，这名聋哑学生始终不透露任何有关学生出走的信息。

　　7月14日，在警方做了大量工作后，朝阳终于在纸上写出这样一句话———“我保证协助警方，尽快将外出的聋哑学生找回。”除此之外，朝阳仍不说具体实情。但他果真通过互联网，联系上“失踪”的聋哑学生，让晓丹（化名）等人回枣阳。此时这些孩子，有的在深圳，有的在南昌，尽管如同大海捞针，警方仍然尽最大的努力寻找。

　　7月15日开始，专班人员连续三天三夜分别在火车站、汽车站设点守候。每当列车停靠在枣阳站，熟悉学生的特校老师和专班民警翘首以待，在人群中寻找那些孩子的身影。7月18日早晨，专班人员在枣阳市汽车站终于接到返回家乡的出走的晓丹等部分出走聋哑学生。

　　归来

　　7月18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从武汉到襄樊的汽车驶进了枣阳汽车站。“就是他们！回来了！”在此协助守候的特校老师迅速上前，把孩子们接到了公安局。

　　问讯工作在老师的协助下艰难展开。孩子们告诉民警，他们这段时间在南昌的一个工厂里面做十二生肖挂饰，然后拿到外面推销赚钱。但是没有人肯透露具体的工作地点和“上面”的联络人。

　　中午，民警把孩子们一一送回家中。“感谢你们拯救残疾学生，感谢你们还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庭”，昨日，被民警找回的女孩晓丹的父亲专程从随州赶到枣阳，给公安局送来了感谢信，并要交给办案民警1000元钱，被民警婉言谢绝。

　　在枣阳公安局，记者见到了小力的父母。“出走前，小力性格很活泼，见人就打招呼，还主动做家务，”谈到小力这几天的变化，桂芬说，”现在简直像变了个人，一天到晚坐着想心事，问他什么都不肯说。”

　　“孩子比以前瘦了十几斤，真不知道他在那边是怎么过的”，小力的爸爸叹了口气，对记者说，“真怕他哪一天又走了。”

　　思考

　　昨日，面对记者，小力始终不肯告诉我们他在外十余天的经历。

　　据枣阳警方透露，其他聋哑学生说他们是由两个高年级学生以外出做十二生肖赚钱为名骗出去，在外尚未站住脚，即被警方找回。目前，被警方找回的聋哑学生尚未发现有违法犯罪记录，其他人是否涉嫌有组织犯罪，有待进一步调查。

　　近年各地诱骗聋哑孩子作案的例子并不鲜见。2002年，山西长治市寒假过后15个聋哑学生失踪，被有组织地逼到外地卖东西、偷东西；去年5月底，湖南浏阳3名聋哑学生被拐骗绑架至湖北宜昌、荆门，教师和家长千里追寻将他们找回，才了解到孩子们被拐，被逼行窃的血与泪。枣阳聋哑学生离家出走，是否有类似经历，不得而知。

　　专班民警称，由于难以和聋哑孩子沟通，很难固定证据，也许是因为自身残疾，也许是因为害怕，孩子们自闭性较强，不愿意和他人交流，也不太肯配合警方的调查，出走的真实原因和在外生活的现状我们目前难以了解清楚。

　　据了解，特校因为2000年有学生出走过，校方之后采取封闭式管理，用钢筋焊死，在一定程度上，使这些本身因为生理原因而较为封闭的特殊群体更加封闭。而个别出走归来的大孩子对外面缤纷世界的描述，对他们来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这些尚处于十几岁年华的少年，较难分辨是非好坏，很容易被引入歧途。

　　此外，面对聋哑学生出走问题，警方也面临尴尬。出走的聋哑学生并未被胁迫或丧失自由，因此不属于刑事犯罪案件范畴。对未成年人的自由，家长应履行监护权，管好自己的孩子，警方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枣阳警方分析，聋哑学生出走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当前处在社会转型期间，作为社会弱势群体的聋哑人很难找到工作，他们要生存，又不想呆在家中，外出后因找不到工作，容易受人利用，这必须引起社会各界高度重视，给予他们更多的关爱。(湖北日报记者余凯 刘娜 通讯员余斌 刘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