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川妹子包兰英拎着行李包，等待雇主将她接回家。但第二天，她就独自一人买票回家了。

　　8月10日，来自四川的保姆赵大姐离开北京回到老家。至此，赵在北京从事家政工作共20天。

　　7月20日，赵大姐和660名川妹子乘坐L92次列车进京。“原本就是打算来看看的，干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赵大姐决定还是回家做原来的生意去。

　　据四川省打造“川妹子”劳务品牌指导小组办公室粗略统计，截至8月10日，这次来京的妹子回乡的共有60多名。但业内人士透露，目前返乡川妹子已超过100多名，超过了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大批川妹子回流

　　在这批来京的川妹子当中，第一个回家的是包兰英。7月23日，到达雇主家的第二天，包兰英就回公司解除合约，独自一人买票回家了。

　　之前的10年，包兰英一直在广州打工，在电子厂任生产线组长，管着十几个人。“压力太大了，老板每天催命似的，动不动就罚。”虽然收入可观，但是觉得不自由的包兰英想到做家政，“既轻松又可以赚钱”。

　　7月22日，到北京第三天，在此次进京川妹子的接收方之一———中青家政公司，包兰英被雇主王女士一眼相中，当天中午就到王的家中。

　　“她第二天早上就走了，说是干不了。”王女士的母亲说，包兰英到她家后什么活也没干，听说要睡地下室，就说连续坐了几天的车，前晚又没睡好，没想到这么苦。王女士以为她不适应，劝其留下，但包兰英还是执意离开。

　　包兰英离京的一周时间内，不断有川妹子回乡。7月28日晚，川妹子张英群（音）致电记者，称自己和几名姐妹被雇主退回来，马上要回家。

　　据中青家政公司粗略统计，川妹子进京一周后回乡的大约有数十名，20天后，这个数字上升到60多，截至8月20日，川妹子进京一个月，回流的人数超过了100人。

　　“家政人员回流是正常的。”北京市家政协会会长李大经表示，“以100人为例，干完一个月后要回去30人，三个月后剩下的70人也要回去一半。”

　　对于此次进京的川妹子，“能够承受的回流在35％左右。”中青家政公司负责人庞大春说。

　　川妹子离京原因

　　“我本来不想回的，是雇主太挑剔了。”19岁的秦燕委屈地说，她被雇主退回好几次了，想带小孩的她来京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也准备回家。

　　“一天干活干到黑，还嫌我懒，干了稍微慢了一点，就说我笨手笨脚的。”秦燕说，不但受嫌弃，而且待遇也不好。

　　“在成都做保姆每月也能赚到500元。”秦燕说，当初之所以来北京，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宣传说每人每月的薪水是800元，中青家政证实了这一点。但事实上，诸多川妹子试用期一个月600元，试用期后每个月也只有700元到800元。

　　北京市家政协会会长李大经说，在北京，一个初中文化、有1至2年从业经验的家政服务员，心理预期月工资一般是700元以上，但北京许多雇主愿意支付的价格还停留在四五百元。

　　川妹子家政公司负责人宋瑞认为，此次四川当地在宣传川妹子进京后的待遇方面口径不一致，导致很多人对到北京来抱有很多幻想，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后就很容易有心理落差。

　　中青家政公司办公室主任高女士表示，家政员上岗后一般都要经历一个心理适应的过程。家政员期望值过高，看到雇主家中情况与自己想象不符，待遇薪酬比培训时宣传偏低，觉得无助、失望，就很容易萌生退念。

　　“川妹子离京返乡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少人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宋瑞说，有些川妹子是刚离婚的，有些则是与老公吵架怄气跑出来的。

　　雇主的心理预期

　　与川妹子对雇主过于挑剔不满一样，不少雇主对川妹子也不甚满意。

　　按照四川省的宣传，这次进京的川妹子受过严格培训，服务对象主要是北京“三高”家庭。但不少雇主认为，此次川妹子的水平并不能达到这种级别。

　　“没事就躺着看电视，饭也做的不好，我请她不是希望这样的。”雇用秦燕的富女士说。

　　“这个女孩左手残疾，我让她拿个杯子，她手发颤，拿不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家政工作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雇主投诉其雇用的川妹子。

　　“只要她们素质高，出再高一点的钱都值得。”来自一家制药公司的杨先生表示，这次川妹子的服务确实不敢恭维。

　　北京市家政协会会长李大经对此次川妹子的服务资格提出质疑：只经过半个月或一个月的家政理论和技能的培训，就取得了“中级家政服务员证书”，而实际上没有从事家政服务业的实践工作经验，且661名川妹子一律持有该证，服务技能则参差不齐，这样到雇主家中很容易发生矛盾。

　　沈艳燕家政公司负责人沈艳燕承认，此次进京的川妹子虽然经过了一个月培训，但是按照实际工作经验来评判，大部分也只属于初级。

　　“最优秀的家政员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做的，雇主有些事情也要教她们。”中青家政负责人庞大春则认为，由于地区和风俗习惯的差异，大部分家政员开始到北京的时候并不能一下子适应，作为雇主要有耐心，给她们一定的学习时间，以帮助她们适应现代城市生活环境。

　　政府组织的利与弊

　　此次川妹子进京是由四川省政府组织人员，北京四家家政公司负责接收。

　　“这是我们省里推动、首次大规模向北京输送品牌川妹子家政服务员。”四川省打造“川妹子”劳务品牌指导小组办公室刘主任介绍，四川省政府在今年省级农民工培训专项经费中列支160万元，用于集中培训4000名家政服务员；地方政府根据各自的财政情况也进行了补贴，每位川妹子1200元左右。

　　“没有这笔钱，肯定是招不到人的。”川妹子家政公司负责人宋瑞说，川妹子历年不愿来京打工，一是出行费用的限制，这笔钱大概是1200元；二是怕上当受骗；三是赚钱不多。

　　“可以说，政府的大力宣传在这次川妹子进京中起了积极的作用。”中青家政负责人庞大春说。

　　刘主任也表示，政府的宣传改变了人们的观念，特别是在农村，原来悄悄到外面做家政的人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参加培训并进京服务。对于进京后出现的一些问题，他表示，四川省政府还在观察和核实，但会抱着谨慎乐观的态度。

　　“这种大规模的政府组织有利于行业的规范和诚信的建立。”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教授李迎生认为，四川省动员和组织川妹子进京应该得到北京的欢迎，但此次进京的川妹子对家政行业认识和理念的培训不够，以及宣传与实际状况不完全相符，导致来京进雇主家后产生心理上的不适应。

　　宋瑞透露，四川有些地方招不到人，为了完成任务，当地妇女主任充数。“来北京后，她们看到这次招工确实是真的，就过来请示说她们完成任务了，要回去。”宋瑞称，该公司有两名妇女主任，目前已经回家。

　　家政行业规范的缺失

　　无独有偶，与此次川妹子回流现象类似的是，去年由四川安位家政公司组织的川妹子进京一段时间后，大部分也都回家了。

　　与川妹子回流相对的一个事实是，与往年邻近元旦、春节期间才出现“保姆荒”不同，去年以来北京家政服务人员短缺的状况一直延续至今。中青家政负责人庞大春估计，目前北京市家政从业人员缺口至少在6万以上。

　　“一方面是北京缺保姆，一方面是川妹子不愿意来。”李大经认为，这和整个家政行业的规范程度有关。

　　庞大春也认为，家政服务员在2000年已被列为服务业工种之一，但却是非正式就业，不能上三险，雇主和家政服务员之间缺少规范的劳动合同的约束，从业人员的权益得不到有效保障。

　　记者从商务部商业改革司服务业处获悉，目前家政行业没有一个全国性的指导政策，只是地方各级单位有一些优惠和扶持。

　　李大经介绍，在北京家政服务协会制定的家政服务示范合同文本的基础上，北京市工商局和商务局将对其进行完善，并向社会公布。目前，家政服务格式合同文本正在东城工商分局进行试点。

　　本文截稿前，8月17日，来自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地区的20名羌族、藏族川妹子到达北京。“我想象雇主是个温柔的人，和我合得来就好了。”川妹子宁珠说，大家进京做家政都是抱着很大期望的，应该能够适应北京生活。

　　本报记者 张晓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