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守候航天城6天6夜
等待,终于等到问天时刻
10月6日 夜奔
我们选择的路线明显不对,虽然初衷是想使路上的距离缩短,但计划不如变化快,晚上7时从上海一路飞往敦煌,中间经停兰州,竟然花了5个多小时,等凌晨2时到了预订的宾馆,得到的却是一个更令我们沮丧的消息:通往酒泉的321省道正在整修高速,原来坐车到酒泉只需4个半小时的路程,因为绕道要再花上一倍的时间!
6日凌晨5时半,大西北墨黑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大幅度的温差让人冻得猝不及防,气温一下降到了6、7度,我们瑟瑟发抖地找来了一辆出租,灰尘颠簸的车程中,我们迷糊着迎来了早起的第一缕晨曦。赶到酒泉时,已是下午2时半。
从酒泉到东风航天城(即10号基地)还有近300公里,但原定晚上8时以前就可以进入航天城的计划又被变化打乱——我们搭乘的货车卸货装货一直搞到下午5时才出发。当夜色渐渐罩住了茫茫戈壁,红柳、骆驼刺只能看到一团团模糊的影子,我的腿脚在货车里早已失去了知觉。
离航天城有40多公里,我们在检查站折腾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获允进入。此时已是深夜12时多了。
10月7日 大喜到大悲
飞船火箭转运、确定航天员名单、飞船发射可以说是媒体对于载人航天报道的三大节点。而其中的箭船转运就定在今天!
一大早,我狂打一通电话,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可以随车进去看转场!大喜过望的我们直奔目的地。
转运现场,除了大批飞船、火箭实验队的专家和工作人员外,便是装束、气质明显的记者同行了。幸运的是,我这次竟然遇到了上海专家、神舟五号飞船副总设计师、神舟五号副总指挥施金苗,并跟随他一起看了转场。路上同时遇到了上海航天局的领导,虽然此前从未谋面,但相遇他乡大家都倍感亲切,本来一切都异常顺利,没想到意外却发生了。
杨利伟一出现,人群立即骚动起来,人们大呼小叫。一身戎装的杨利伟虽然几乎一言不发,但却保持着永远的微笑,一一满足警戒栏里面人们的合影要求。警戒栏外面的人们则大声叫喊着这位中国的太空第一人,都争着想隔着警戒栏和他合张影。
而看着警戒栏里的重量级专家,看着杨利伟,我的冲动上来了,成败在此一搏!
“我也想进去!”我大声喊着上海航天局的领导。这位面慈心善的领导,仅仅因为路上遇到照了几张相,便相当照顾我,我和摄影跟着上航局的工作人员一起进了警戒栏里面。
和杨利伟合影、采访火箭专家,我们都相当激动,人一激动便容易出差错。
我的搭档——那位摄影同事的外形太打眼了,长发披肩,再背个硕大的双肩包,那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航天系统的人,而是记者,再加上他在里面过于活跃,这迅速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他被检查了。
刚刚到手的幸福不要说回味,我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走出来,便一下子跌进了深谷。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事实,看着摄影头上那把油乎乎的长发,我恨不能手中有把利剪,一剪子下去,让那把长发从他头上消失。
10月8日 蛰伏
此次得到邀请的仅限数十家以中央级为主的新闻媒体,地方媒体不在邀请之列,所以一旦记者身份暴露,就意味着必须离开这块军事管理区。招待所是没法住下去了,因为摄影身份已暴露我们只得离开。
看我哭丧着脸,招待所的打工大姐比较好心(虽然也为了挣钱),答应让出自己的房间给我睡。当然房钱照交不说,包括我那个已经离开的摄影的床位费也一并算入。
这是一间底楼最靠里的小屋,与厕所门紧挨着。这间小屋密不透风,没有一扇窗户,一打开门,屋里一股浓重气味扑鼻而来,但也无法开门透气,因为旁边的厕所味更大。但今天我却得在这里待一整天!
10月9日 只看不说
不能口头采访,那就用眼睛看吧。我今天一定得出去转转了。
从东风航天城礼堂的左侧道路转入,就可踏上宇航路,前往航天员的住地圆梦园。时间是正午,问天阁等建筑物静悄悄的,似乎沉入了中午的小憩中。就在此时,我再次看到了杨利伟——就在园中的小径上,杨利伟边行边谈,接受着央视记者的独家专访。隔着围栏,我们拍下了这一场景。5分钟之后,警卫前来把杨利伟接走。
圆梦园随后进入了忙碌状态,一群士兵在忙着布置发射前航天员的出征仪式,调音师不停在扩音器里“喂喂”校着音。我们知道,两个晚上后的凌晨,最后定下来升空的两名航天员,将像2003年时的杨利伟一样,从这里走向“神舟六号”,再次冲击太空。
10月10日 绝望
无法进行采访,消息无法见报,我们就这么被抛到了一座戈壁绿洲,而且还不能在城内随意走动。看着有通行证的广州老同事进进出出,我心里难过极了。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本来我们前来采访的计划相当不错,几乎可以说,如果摄影不出事的话,一切会很顺利和圆满。我开始怨恨摄影了,虽然为此他去剪了头发,但我狂发短信说他,还埋怨他的头发剪得不够短。他说自己的压力也很大,劝慰我一切会好的。“说不定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呢!”我根本听不进!
10月11日 希望
广州的老同事让出了一个参观证,可以给我今天去参观二号基地。虽然那里只是一个废弃了十年的发射基地,但只要有接触这座戈壁城的机会,就不该放弃。
跟着一车来自各地各个行业的参观人员在废弃了的二号发射基地内转悠,我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些。
晚上,我的广州老同事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可以随他加入参观团,明天一大早去专门区域看“神舟六号”发射。
10月12日 突破
得到消息,凌晨5时航天员出征,上午9时“神舟六号”发射,今夜将再无眠了。
我和摄影说好了,分开行动,这样即使一人无法完成预期任务,起码另一人还有点机会。
凌晨4时半,我和广州的老同事从住处出发时,天黑得无法看清道路,狂风把人吹得歪歪斜斜。
就在靠近圆梦园门前的宇航路上,士兵布下岗哨,拦住了欲继续向前的人们。广州老同事身上是带着参观证的,他们打着马虎眼说有人说了可以进去,将信将疑的警卫似乎未再强拦,只是互相小声不太肯定地嘀咕了句“他们是记者?”我就这样跟在后面进了现场。
风很大,气温极低,临时搭起的拍照台旁,一位手拿对讲机的军人对着记者群厉声叫喊:没证的赶紧出去,查出来了有你受的。我害怕极了,再不能出事了,可别在最后关头全功尽弃。
凌晨5时左右,天空突然降雪,没多久便大雪纷飞起来,“有证的”叫嚷着纷纷躲进搭台下的空处,我也赶紧猫了进去,躲进一群老记里面,应该比较安全了。
雪越下越大,大家冷得跳脚。
终于,中央军委委员、中国载人航天总指挥、总装备部部长陈炳德出现在了话筒前,随着他宣布出征仪式开始,费俊龙、聂海胜身着白色宇航服从门内走了出来,人群骚动起来。出征仪式相当简短,二人便坐上了开往发射场的专车,离开了欢呼的人群。
从圆梦园里走出来,我暗舒一口气,又涉险了一回,我赶紧给摄影发了短信。让人高兴的是,他说他也进去了。图片效果相当精彩!这是我们自从进入航天城以后,第一次觉得心里如此踏实!
而接下来的情况似乎更加顺畅。我跟着参观团进了离发射地4、5公里的参观区域之后,我的摄影找了基地的朋友,把他带到了距离发射架不到一公里处的警戒区,拍下了更加真实精彩的发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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