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新近的红学专著,可能将对自胡适以来的“新红学”宣判“死刑”。
对于很多红学专家来说,“克非”这个名字可能是陌生的,因为二十多年来,他始终隐居四川乡下,与红学界素无来往,但他对于“红学”的研究却是“惊世骇俗”的,他的结论在他新近所著《红楼末路》一书中得到了完整体现和表达。
随便用百度或Google在网上搜索“克非”二字,在连串的网页中就会发现,已有不少想“捍卫”“新红学”的人对克非的“颠覆”之说提出了强烈质疑,同时也有相当多的人表示强烈赞同。
这种质疑与赞同鲜有“正统”红学界的声音,更多是来自所谓一些“圈外人士”。对于这种现状,克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淡然表示:“我非红学中人,平生只是嗜红而已。我实无他意,也没什么奢求,只是想将自己在研究中探寻到的真相披露出来。”
脂砚斋可能是骗子
著名作家阿来说,克非着力解开红学谜林中的诸多疑案、悬案,堪称红学领域的“福尔摩斯”。以作家身份介入红学研究的克非,其研究工作就是对历史谜案的一步步破解。
克非详细地向记者道出了他是如何一点一点破解“脂砚斋是个骗子”的真相的。
脂砚斋所评的《石头记》共有三个版本,分别是上世纪20年代初发现的甲戌本(1754年)和50年代发现的己卯本(1759年)、庚辰本(1760年)。对脂评《石头记》的真伪,红学界一直有争论。
而脂砚斋这个人,在红学研究史上更是个不解之谜。曹雪芹写,他评,而且一评再评三评。但脂砚斋究竟是何人?新红学有叔父说、舅父说、叔叔说、史湘云说,还有人说是曹雪芹自己,竟然达七八种之多。
而胡适创立的新红学是以脂评《石头记》为基础展开“考证”的,后来周汝昌、冯其庸等大家的研究,都显示出新红学大体上没有背离胡适的“考证”路标。克非对记者说:“新红学是‘证’而不‘考’,以脂评证脂砚斋,以脂砚斋证《红楼梦》,压根儿不管脂评《石头记》的真伪。”
经过近十年的研究,克非发现,对脂砚斋的种种猜测,无论哪一说都不过是一种猜测,而且都是证据不足的,且诸说相互矛盾,更主要的是每一说本身都没有实证的支持。经过深入研究,克非最终发现,脂砚斋实际上是个骗子。
克非认为,脂本不但是伪本,而且是拙劣的伪本。他向记者描述了脂评《石头记》的作伪过程:清代《红楼梦》抄本盛行,程(伟元)高(鹗)印本出来后,抄本就丢失了市场,有人便将印本砍残,分别找人作评,再雇请不同的抄手抄成。而三个抄本并非产生于不同年代,而是同一个人在大致相同的时间请一批拙劣的抄手弄成的。同时有证据表明,是先有庚辰本,再有己卯本和甲戌本。
“保卫”《红楼梦》
曹雪芹与《红楼梦》有什么关系?曹家家族又与《红楼梦》有什么关系?在克非看来,这样的研究绝非“红学”研究,而只能让研究离《红楼梦》愈来愈远,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将多年的研究结果公诸于世。
“《红楼梦》绝不能再这样研究下去了,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来保卫《红楼梦》,让‘红学’研究回到《红楼梦》本身,《红楼梦》仅仅是一部小说而已。”克非颇为感慨地表示。
而在新红学的研究者们看来,《红楼梦》不是一部小说,而是一部秘史。不能用研究小说的方法去研究,而是要绕开文本,挖掘背后的秘密,去破译那些掩埋在字里行间的“史实”。
克非对记者表示,红学,顾名思义应该是研究《红楼梦》这部小说之学。但新红学从一开始就误入歧途,明明是一部小说,却要认定它是作者曹雪芹的自传和曹寅的家史,并依据脂砚斋的附会去附会,于是“自传说”、“家史说”遂成定论,而脂砚斋的大名也因此为红学家所尊崇,为“两说”提供证据的脂批,也自然被捧到了不容任何怀疑的“神圣”地步。
从实际研究角度看,新红学已经和《红楼梦》本身绝缘。克非称之为“楼外红学”,而这种“楼外红学”长期以来在红坛上占据着统治地位。当然,在红学研究中,也有研究者始终清醒地认识到,他所研究的是一部小说,而不是其他,所以决不跳出文本去附会、去寻秘、去探佚,克非把这种研究称为“楼内红学”。
红楼“内”“外”之谜
“楼内红学”与“楼外红学”两者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识别两者的标准就是看他们尊不尊脂。“楼内红学”的文章、专著的数量甚少,在“楼外红学”的专家们眼里,“楼内红学”不过是小儿科。
在克非看来,“楼外红学”始终站在《红楼梦》之外,从未曾进入“楼”内;无论从范围、实质来说,它都应该叫做“脂学”,而不应该叫做“红学”;它的研究与作为小说的《红楼梦》基本没有关系。
由于长期方向不对,时至今日,新红学研究已越走越远,陷入一个巨大的误区;如果不改弦更张,继续在他自己制造的怪圈内研究,那就无路可走了,所以克非才得出了“红学末路”之说。
十年前,克非的第一本红学专著《红楼雾瘴》出版后,因其击中脂砚斋的要害,曾引起一些人的质疑,克非估计这本《红楼末路》也会招致更多的质疑甚至责难,但他更期待学术上的交锋,要还红学以真相。(记者
黄振伟)
当下的红学界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就是怕争论,对于民间学者的研究,干脆就不争论,不管你做了多少研究,只要不属于这个框框,基本上就一棍子打死。这样的学术研究不是画地为牢吗?
《财经时报》:我知道你早年一直从事小说写作,并卓有成就,而后来却转向红学研究,这十年来,你都是在写《红学末路》这本书吗?
克非:是的,这本书整整写作了十年,也可以说是整整研究了十年,才有了这样一本书。
我知道我所提出的观点会让很多人震惊,因为我上一本红学专著《红楼雾瘴》出版时,就惹怒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一些红学家说要“围剿克非”。所以我在研究中细细地做了大量的工作,首先是收集资料。
因为我是个民间学者,收集资料对我而言是很困难的,我是尽最大努力把能找到的资料都找到,然后再细细地分类、对比,做具体的研究工作,每一点我都要细细地求证,所以用了十年时间。
《财经时报》:你是怎样把自己的红学研究集中到“脂砚斋”身上的?
克非:“脂砚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历年来谁也不清楚。看他在三个脂本上的批语,好像他是曹家的人,是曹雪芹的亲属,甚至还帮助过《红楼梦》的写作。比如提供生活上的帮助、曹雪芹写得不恰当的时候,他还给纠正。
当我在读这些脂批时,读得越多越觉得不对,我觉得脂砚斋说的话有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
再看红学家的研究呢,也是有种种说法,单是脂砚斋的身份就有几十种,这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我就去深入研究,把每一个小点都排列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反复研究之后,我得到一个结论:这些说法都不对,脂砚斋不过是个骗子。
《财经时报》:你的红学研究从根本上动摇了新红学的基础,难道八十余年的新红学就没有一点儿价值?
克非:胡适开创的新红学至今已有八十多年了,这么多年里,新红学一直是烧香不进庙,观花不进园,满嘴外行话,充当内行人。一代比一代游离得远,而且越是大师级的红学家越是如此。说起来是件很可叹的事。
新红学的研究实际上与《红楼梦》早就绝了缘,更让人可叹的是,这种研究却统治着当下的红学界。我看新红学的确没有什么价值,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新红学一开始就是错的,方向都错了,那岂不是越走越远!
《财经时报》:中国的红学家有很多,为什么八十余年里从没有人提出你这样的观点?
克非: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胡适的名气太大了,大得以至于他每一句话都是权威,都不容置疑。
第二点就是五十年代虽然有过“批胡”,但那是政治上的,其学派根基并没有经过学术上的好好探讨。到了七八十年代,一些红学家又老路新走,并形成了具体的框框,大家都在这个框框内转,这样研究下来,看似很繁荣,实际上了无生气。
而且当下的红学界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就是惧怕争论,对于民间学者的研究,干脆就不争论,不管你做了多少研究,只要不属于这个框框,基本上就一棍子闷死。这样的学术研究不是划地为牢吗?
《财经时报》:如何保证你的观点就是正确的吗?
克非:我的红学观点是经过大量严肃的研究工作得出的,我对自己的观点充满信心,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是不能左右的,但我欢迎公开的讨论。我第一本红学专著出来后,有的人说我想打进红坛称霸,有的说我狂妄无知,其实我一无本领,二无野心,三无兴趣,我只是想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披露出来,让大家知道,新红学真的不能再这样研究下去了,这样下去,只能是末路一条。(记者
黄振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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