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琨
韩婴,又称“韩生”,是西汉初年的博士,燕(郡治在今北京市)人,生卒年月难考,西汉前期著名儒家学者,西汉文帝时拜为博士。汉景帝时为常山王刘舜的太傅。汉武帝时,曾与董仲舒论在汉武帝面前辩论,就连董仲舒都难驳倒他。可见韩婴之精悍。其研究《诗经》自成一家,他的著作有《韩故》、《韩内传》、《韩外传》、《韩说》、《易》学著作有《韩氏》二卷。不幸其书大多亡佚,南宋以后,只存《韩诗外传》传了下来。六卷。清代学者马国翰在《玉翰山房辑佚书》中辑有《韩诗故》二卷、《韩诗内传》一卷、《韩诗说》一卷。
韩氏来源于姬姓,以封地为氏,历史上韩姓名人辈出,燕人韩婴既其一。韩姓为中国第二十五大姓。
燕地学问的孔子学统
没有田何,也就没有韩婴的《易经》的研究传统。田何,淄川(今山东淄博市人),学问主要在《易经》,孔子把《易经》的学问传给了鲁国的商瞿子木,子木又把学问传给了鲁国的桥庇,桥庇把这个学问传出了鲁国,他传给了江东的子弓,子弓接着把学问传给了燕国子家,子家把学问传给了子乘,子乘的学生就是田何。这里面对我们北京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子家,以及他的老师子弓,是他们把《易经》这门学问传入了燕国。一开始,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燕国韩英的《易经》学问是从哪儿来的,只是知道汉代的学问家,其学问都有来历,没有来历的是当不上博士的,自学学历在那时是不被承认的,子弓这条线索,还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本来是想把田何的根捯出来,结果却找到了韩婴的易学渊源。田何算是长寿,他一直活到了西汉,西汉惠帝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老得不成了,就是皇上给他个官做,他都坐不了了。史书上说他是守道不仕,我看非也,如果真是这样,他年轻的时候,干吗要当什么博士,干自由职业多好。可惜,在中国古代历史上,还真没有文人可以从事的自由职业,光靠笔杆子,养活不了自己,也养活不了家人,“学而优则仕”,就是看透了自由职业的艰辛和不易,孔子干的就是自由职业,这话说远了,回来还说田何,皇上想学习学问都亲自上门请教,他有几个最著名的弟子王同、丁宽、服生,西汉博士官中专门研究《易经》的都是他的弟子。古代记述人们的学问,有个毛病,就是只记载成名者,对于那些没有多大名声的人,几乎不予记载,你看孔子弟子三千,这谁都知道,可是能说出名来得不就那么几个。子弓的学问,可以肯定地说,不仅仅只传给了子家,子家也不仅仅只出给了子乘,只不过子乘在这里比较有名。按照春秋战国秦汉时的习惯,人们传授学问的主要对象,也还就是就近入学的原则,所以你看孔子弟子中山东人就多一些,近水楼台。子家的易学肯定在燕地也有流传,这样才能解释韩婴易学成就的来源,也解释了燕地易学传统的来源,从这个意义上说,韩婴的易学属于鲁学的传统。燕地易学传统的来源,可以说是没有中断过,因为秦朝焚书,不焚《易》。
《唐书》上说《韩诗外传》的序为卜商所作,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也可以说是一条线索,卜商就是孔子著名弟子子夏,他是春秋末晋国温(今河南温县西南)人(一说卫国人),比夫子小四十四岁。孔子死后,子夏就到魏国西河(济水、黄河间)这个地方,仿照他老师的样子授徒讲学。子夏在西河教书的时候。他的儿子不幸病死了,子夏那叫一个悲伤,整日地哭个不停。
曾子去看他,见了他这样,自己也抑制不住跟着哭起来。人忧伤到了极点免不了埋怨:“天哪,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来罚我?”人越是这时候,越不能顺着他说,曾子一拍桌子说道:“你还说你没有错,咱们都跟着孔老师学习,小有了点成就,你老了,到西河这地方来教书,这的人都认识你,有谁知道咱们的老师,再者师徒如父子,你的老爸死了,可这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最后,你儿子死了,你倒好把个眼珠子都哭瞎了,可人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错,还轻嘛。”子夏心里说还是老同学呀,天下还有谁能这么直言。子夏从此振作起来,把儒家文化传播开来。来听子夏课的学生,哪儿的都有,应该说这里面就有燕地来的学生,就连历史上著名人物吴起都是他的学生。孔子删编的《诗经》就是通过子夏传下来的,历史上的一种说法是,子夏授曾申,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根牟子,根牟子传赵人孙卿子(大名鼎鼎的荀子),孙卿子传鲁人大毛公(毛亨),毛亨由传给了赵人毛苌,史称“小毛公”。
韩婴在书中大量使用了荀子的话语。不仅韩婴的诗学来自孔子的传统,就是燕学中的诗学也可作如是观。我不是要提升燕学在历史上的地位,去和齐鲁之学相争,我只是想说,忽略了燕学,传统文化的描得再好,也是拐子。
一个学问,两种讲法
西汉的文化景观,直接影响了后世的文化走向。秦汉以前是百家争鸣,秦朝保留了百家,但却终止了争鸣。等到西汉想恢复的时候,项羽的一把火,又把秦朝的藏书都给烧了。于是西汉时的主流文化出现了两个派别,一个是古文派,一个是今文派。韩婴的学问属于今文派。
今文派,就是从老师那儿听来,然后再用西汉的文字转述下来,这里面个人发挥的成分很多,它追求文字之外的含义,用今天时髦的话说,是要挖掘文字背后的“在场形而上学”,好像一部书的意义,不在于这部书的文字之中,倒像是在文字之外,就像“关关雎鸠”是讽刺谁谁的,挖来挖去,越挖越深,也越挖越玄,这是后话。另一个是古文派,这一派不是从老师那听来的,他们的文本是从民间搜集上来的,只不过这些文本已经不那么完全了,就像现在的考古发现,都是零碎。这派的人,因为见不着全部的文字,当然就是见着了,可能也不见得就认识,那都是些秦朝以前的东西,看不懂的不能瞎发挥,没办法只好先考证,这一考证,弄了两千多年。这派的学问,有点像今天的“文本之外无意义”,他们只求文本,不好“微言大义”。
韩婴主要活动在汉文帝与汉景帝的时候,他的学问应该在这之前就完成了,否则他怎么当博士。西汉初年,燕地的学问肯定也是以口耳相传,在人们之间相互传授着。到了韩婴的时候,因为他对《诗经》解说成就而开创了燕地的第一个学派,汉代的史书上称之为“韩诗”与鲁国的申培公,齐国的辕固生齐名,后两个一个是“鲁学”的代表,一个是“齐学”的代表,而唯独燕地的韩婴称“韩学”,好像燕地只有一个个人学派,一说到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学文化,人们都只知齐鲁,不知有燕,原因是燕地没有一个以地区为名的学派。北京人都不服气,明明韩婴既研究《诗经》,又研究《易经》,而且都出了书,也有弟子传其学,从传世的《韩诗外传》中看,也分明和鲁学、齐学有本质的区别,为什么它们叫鲁学、齐学,而我们就不能叫“燕学”。燕学、鲁学和齐学共同成就了西汉初期中国传统文化的再造工程,而且燕人贡献还很大。当时以《诗经》之学,在朝廷中设立学官的就这三家。别的不说,就拿《诗经》来说,鲁学、齐学都没有文本传下来,只有燕人韩婴的《韩诗外传》流传至今。
有几个值得注意的本子:已知最早的刊本是宋本,毛晋(1599—1659)将它翻刻在《津逮秘书》之中。《四部丛刊》翻印的沈辨的本子,它源于元本。
收有《韩诗外传》的丛书版本,有《汉魏丛书》。《广汉魏丛书》、《三十三种丛书》等。
《韩诗外传》著名的注解、校注本有,周廷莱的《韩诗外传校注》(1791年)。陈士珂《韩诗外传疏证》(1818年)。现代学者许维遹(1905—1951)的《韩诗外传集释》,中华书局,1980年初版。此为众多注本中最具参考价值的注本。
最好的校勘考评著作为赵善诒的《韩诗外传补正》(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最全面的著作是帧炎元的《韩诗外传考征》,2册,台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63年版。刘殿爵、陈方正主编《韩诗外传逐字索引》为香港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
图:明刻本《韩诗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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