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是信仰 现代舞是想象

　　东方艺术中心免费艺术讲座新年第一课不久前正式开讲，尽管当夜细雨霏霏，不少市民仍早早冒雨前来领取免费门票，争相目睹难得一见的两大明星共同切磋：两位当代舞坛的代表人物———金星和辛丽丽———就古典芭蕾和现代舞既相通又不同的艺术魅力和表现手段进行了一次畅快淋漓的对话，不断升温着演奏厅的热度，带领济济一堂的“舞迷”们共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充满欢乐的夜晚。

　　怎样才是一名好的舞蹈演员？谈到这一点，金星和辛丽丽都激动起来，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观众比划起正确和错误的舞蹈动作。“优美”和“拙劣”这两个词在这个瞬间同时被清晰地表达：好的舞蹈演员，膝盖是有控制力的，肩膀是年轻的。

　　“观众在看舞蹈时，要看一个舞蹈演员好不好，第一要看膝盖，我们人要呼吸，跳芭蕾的呼吸点就在膝盖，如果这个演员跳舞不会蹲，绝对不是好的芭蕾舞演员，就好比人不会呼吸，怎么能行。”金星说，“第二看肩膀，很多舞蹈演员年纪大了，肩膀就僵硬了，20岁年轻的时候，肩膀自然就是松的状态，很容易打开，动作才能舒展，这点对于年轻的演员来说是很容易的，但好的演员会一直保持这种‘年轻’。”

　　谈到底，还是热爱和投入第一。辛丽丽直言，芭蕾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信仰，热爱芭蕾，即使练10分钟也有收获；不投入，练两天也没有效果。“其实芭蕾舞到最后真的不是靠技术了，芭蕾是有灵魂的，你要爱它，如果你充满情感地练一个小时，绝对比你纯练技巧18天有更多的进步。好的芭蕾舞演员不管年龄多大了，肌肉还是很紧，无论是转身、跳跃都还很灵活，无论转了多少圈，落地还是很轻。其实芭蕾就跟管理一样，细节决定成败。”

　　金星则认为，一个舞者最黄金的年龄是28到38岁。好的演员不是光有技巧和青春，而是有舞蹈功底和阅历。“你要真诚地面对自己的身体。”她说，“我每次练功的时候，都心里对自己的胳膊、大腿说，‘帮帮忙，让我再舞蹈一次。’我就会听到他们说，‘嗯，态度不错，那就再帮她一次吧。’”金星：现在不开舞蹈学校辛丽丽：一下雨就担心没人来排练

　　现在许多家长都要把孩子送到舞蹈学校，认为那是一块“净土”。而金星和辛丽丽则对目前的舞蹈教育提出自己的看法。

　　金星认为，从物质上来说，舞蹈不是一个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行业，但精神上它会赋予你很多。现在的舞蹈学校，有的成了社会新贵的“选妻”地，金星对此痛心疾首：“现在的舞蹈教育已经有点变味了，很多舞蹈学校已经不再是培养艺术家的摇篮了，其实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她更表示，自己决不会因为自己的名气随便就开舞蹈学校。如果要开，一定是等自己不跳舞，有时间亲自教课的时候。

　　“常常有年轻的18岁小女孩想进我的舞蹈团，我说：18岁，你出去玩去吧，去谈恋爱、失恋、结婚都可以，等经历了一圈后你还是想跳舞的话，回来找我，那时候站在舞台上她是个人，有着丰富情感的人，而不是机器。”金星认为有阅历有感悟才能更好地舞蹈，“比如我们看杨丽萍20年前跳《雀之灵》，真的很惊艳，精致漂亮；但20年后现在我们看杨丽萍跳《雀之灵》已经不一样了，这只孔雀已经有思考了，更加成熟完美了。”

　　辛丽丽身为上海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也对新演员的培养表示了担忧。她亲自带小演员，觉得如今舞蹈演员的职业精神建设欠缺。“一下雨，我就担心没人来排练，”她说，“我对他们说，芭蕾对演员来说首先是一种职业。”

　　金星还不怕得罪人地直言：上海两个最好的舞蹈演员，一个是丽丽，还有一个就是黄豆豆。但同时，直性子的她不怕得罪人：“你们看现在黄豆豆又是上海歌舞团艺术总监、文化部优秀专家、上海市青联副主席等等，这样他还哪有时间跳舞啊？所以有年轻的舞蹈好苗子出现的时候，千万别给他那么多的行政头衔，别拔苗助长。跳舞的就该是好好练跳舞，管行政的就搞好行政。”金星：和观众一起旅行辛丽丽：剧目创新是一种责任

　　谈到自己的作品，金星坦言她的创作都是把现实生活中的感觉“放大”。她的《舞02》就是在失恋后创作的男女双人舞，题目也可以理解成“502”，一种知名的胶水；而在意大利时创作的《圣母玛利亚》则是一次和一对外国舞蹈演员夫妇吃饭时，放着《圣母玛丽亚》的背景音乐而得到灵感，在如此平静的背景下，男女仍然彼此争吵，相爱，纠缠，这种对比击中了她。“我在演《海上探戈》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改编自《雷雨》，讲的是繁漪作为一个女人的三种角色———妻子、情人和母亲。我演完以后，一个外国观众找我，说他看懂了。我问他看懂了什么？他说他看到了上海和它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我说，对，就是这样。”现代舞是创作者和观众一起进行的一场想象和感觉的旅行。

　　金星还不断纠正大家对现代舞的认识：“大家以为现代舞和经典芭蕾舞是很对立的，而其实两者都是舞蹈，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芭蕾舞刚出现的时候也被大家视为是现代舞，在当时也违背社会伦理，不循规蹈矩，无论是哪个时代，当某种艺术形式已经不能满足想要表现的欲望时，就出现了新的形式。现代舞已经经历一百多年了，最早是因为人们不想再循规蹈矩地跳舞，觉得应该创新一下，那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鞋子脱掉，所以现代舞是从不穿鞋子开始的；现代舞和芭蕾舞还有不同的就是‘气’的不同，你芭蕾舞演员跳舞，整个人都是往上提的，而现代舞则有很多是向下走的，这就是现代舞在对传统舞蹈的一种反叛表现，但这并不违背舞蹈的本质。”

　　辛丽丽作为艺术总监，更是将剧目创新作为自己的责任。“现代舞是很重要的一块，没有了新作品，就没有了现实意义。”

　　在最后回答观众提问的时候，金星说：“现在无处不PK，但芭蕾和现代舞却不存在竞争关系。观众们可以选择看芭蕾，想换口味了，也可以看看现代舞。但舞蹈艺术的精髓是一致的，都是艺术的享受。”如果想要两者兼得，东方艺术中心已根据观众要求，将再次邀请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剧院和俄罗斯交响乐团，以150人的庞大阵容来沪，于1月23日至28日连续上演芭蕾舞剧《天鹅湖》《胡桃夹子》《吉赛尔》《堂·吉诃德》4台大戏；今明两天，金星也将在此继续演出《舞夜上海》，为观众献上新年专场。

　　一个是海水一个是火焰

　　辛丽丽说起话来慢条斯理，金星则妙语连珠，幽默犀利，不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痛快淋漓。辛丽丽在芭蕾舞剧中是清纯的公主、凄美的天鹅；金星则是撕扯人心的繁漪和腾跳的红葡萄酒泡沫。两人的性格和角色是如此不同，但她们同为中国舞蹈界不可或缺的领军人物。丽丽在芭蕾界摘得一顶顶桂冠，金星则让老外对中国的现代舞刮目相看。

　　金星的语言朴实大方，一如她自由的现代舞风格：“其实我开始跳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舞蹈，而是因为我喜欢舞台，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我喜欢表现！”她说，“反正站在舞台上灯光一打，也看不见底下的人，只要底下的人都看着我就行，渐渐地就走上了舞蹈道路。”

　　一转眼，20年。丽丽和金星已不再是花一般的年纪。丽丽当起了国家院团的艺术总监，金星创办了自己的民营舞团。经常开会、指导、讲座、已经使丽丽看起来着实像一个女干部的样子。还在跳舞的金星不禁感叹：“丽丽真的很可惜，每天要关心年轻舞蹈演员，每天要开好多会，根本就没有时间再继续自己的舞台表演，而在西方，像丽丽这样年龄的舞蹈演员肯定是块宝！”

　　相比之下，金星似乎有着用不完的能量。一天她一觉醒来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对老公说：“我要办舞蹈节！”就这样她真干上了，自己掏腰包350万元，还从不跟那些来支持演出的老外哭穷。“我是跳舞蹈出身的，我知道他们的价值，不会少他们一分钱。”金星的作品其实很中国，几年前她就以革命乐曲《红旗颂》创作出现代舞《红的畅想》。“这些我们认为很传统的1970年代剧目在很多外国人看来是很不一样的，有一次一个老外看了《红色娘子军》以后跟我说：‘哎呀，你们中国芭蕾舞太时髦啦，你们中国的女军人太性感了，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穿那么短的热裤了。’可见文化背景不一样，中国芭蕾在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看来是不同的，其实中国芭蕾的创新已经开始了。”说话中规中矩的丽丽在此和金星达成了一致：“经典芭蕾不甘局限在classical里，也要创新，需要融入现代元素。”近年来的上芭已经在丽丽稳扎稳打的带领下再次走出特色，旗袍芭蕾《花样年华》的排演已经在为上芭创造继《白毛女》之后的第二次创作高峰。金星舞蹈团则在金星似火的热情中继续走南闯北，不但打开欧洲的演出市场，且逐渐在一度不看好现代舞的上海演出市场上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