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色依然是一片黯淡的浅灰,我在车库里找到了铁铲,然后走到草坪与树林相接的山脚下。在那儿的一株野生的樱桃树下面,我开始掘起地来。
土壤十分松软,而且,很幸运的是,没有结冰,所以工作进展得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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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告诉我的父亲说,我必须把这只狗埋葬在地里,给我的这位老伙计以前从未收到过的、最为亲近的事物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时,他说道:“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只像马利那样的狗了。”
马利会嚼碎沙发,撞破屏风,口水直流,在垃圾桶里四处翻寻。他个头如此之大,以至于只要趁我们不注意,他便会后腿立地,吃光厨房餐桌上的所有食物。对于被马利撕碎过的床垫的数量、挖过的清水墙的次数,多到我都记不清了,而这些几乎总是由他对自己那致命的敌人———雷暴的万分惊恐而引起的。
他是一只威严的动物,几乎重达100磅的颤巍巍的肌肉,包裹在他那稻麦色的茂密的毛发下面。至于头脑,我只能说,他追逐着自己的尾巴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那条尾巴能够将咖啡桌上的所有杯盘一扫而空。凡是被他吞咽下肚的物品,我们都难再寻到它们的踪影,包括我妻子的那条金项链,不过最后我们终于失而复得了那条链子,而且其光泽度简直前所未有。有一次,我们把他带到了一个户外的就餐点,并且把他系在了那张沉重的铁质咖啡桌上。但是,我们的这一行为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错误。马利发现了一只可爱的髦毛狗,于是他奋力地朝前冲去,而那张咖啡桌则被他拖在了身后。
但是,他有一颗纯洁的心灵。在我的妻子第一次怀孕因不慎流产而终止了之后,我将我的妻子从医院接回了家,这时候,那只疯狂的野兽却极其温柔地将他那颗短而结实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膝盖上,他只是低声地呜咽着。而当小婴儿终于到来了的时候,不知为何,他能够理解他们是某种特殊的事物,并且允许他们在他全身乱爬,拉他的耳朵,扯下一小撮狗毛。
几年过去了,马利变得越来越老迈了,于是睡觉变成他最为热衷的消遣活动。到了最后,他的听力减弱了,他的牙齿掉落了,他的胯部因为关节炎而备受折磨,以至于他几乎无法站立起来。尽管如此虚弱,但是他却仍然用其标志性特征的淘气欢乐地迎接着每一天。就在他死前的那些日子里,我还发现他把脑袋伸进了车库的提桶里面。
一个人可以从一只狗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甚至是一只像马利这样精神失常的狗。
马利使我懂得了,应该以不受拘束的勃勃生气和快乐去度过每一天。他让我领悟到,应该去抓住每分每秒并且去听从自己内心声音的召唤。他教我学会了去欣赏简单的事物;他让我了解到应该微笑着以乐观的心态去面对人生的逆境。他使我懂得了有关友谊以及无私的真正涵义,尤为重要的,是他那坚如磐石的赤诚忠心。
在他离去时的那一周,当兽医同我讨论有关火葬的问题时,我在动物医院的地板上跪了下来,贴近他的身旁,摩挲着他那灰色的口鼻。不,我告诉她说,我要把他带回家去。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家人站在我挖的洞穴前面,与他作最后的道别。孩子们将他们为马利画的卡片放进了洞穴里面,让它们陪伴在他的身旁。当我的妻子说“上帝,我一定会非常想念那个大榆木疙瘩”的时候,她道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我不愿意让他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仍然以为自己是一只糟糕的狗。我把我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然后说道:“马利,你是一只伟大的狗。”<REC>
约翰·珀金斯是一个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生活中曾担任过四种角色:经济杀手、首席执行官、本地文化专家以及教师。1967年,22岁的约翰·珀金斯就被国家安全部门的一位高官看成发展对象。大学毕业后就被派驻国外服务,1971年,他开始充当经济杀手,亲历和见证了沙特阿拉伯洗钱风波、伊朗国王的倒台、巴拿马总统之死、美国入侵巴拿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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