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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反扒:游戏与英雄幻觉


 

  反扒联盟深陷命案危机

  一时间,“罐子事件”引起普遍关注。

“武汉志愿者联盟”在“罐子”被抓后停止了一切反扒行动。

  撰稿/杨 江(记者)

  至1月20日,27岁的武汉小伙子“罐子”已经被关进看守所整40天。“罐子”是一个名叫“武汉志愿者联盟”的网络组织的新成员,而“武汉志愿者联盟”实际就是一个民间反扒联盟。

  自2006年3月成立以来,“武汉志愿者联盟”已经拥有会员2000多人,其中,长期参加反扒志愿行动的有两三百人。联盟的“盟主”“手术刀”告诉记者,反扒队员迄今出动七八千人次,抓获涉嫌犯罪者400人次,名噪一时,有效震慑了活跃于武汉的扒手。

  “罐子”在2006年7月自考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瞒着家人加入了这个反扒联盟,两个月后的9月24日,他参加了一次“反扒”行动。

  就是在这次行动中,“罐子”与小偷杨蛮发生了肢体碰撞。28天后,杨蛮突然离奇身亡,经法医鉴定,系严重的蛛网膜下腔出血及硬膜下出血,致中枢性呼吸循环功能衰竭而死亡。“死者右脑头部包块为引发诱因”,而这个包块被疑是在9月24日的冲突中产生的。

  12月10日,“罐子”被杨蛮的另一同伙指控故意伤人,当天“罐子”被传唤至武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随后被刑事拘留。12月28日,“罐子”被检察院批准逮捕。

  一时间,“罐子事件”引起普遍关注。“武汉志愿者联盟”在“罐子”被抓后停止了一切反扒行动,他们认为“罐子事件”让联盟近一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反扒联盟对警方和法医的鉴定提出了诸多质疑,并一改往日的低调,呼吁媒体的关注。

  9月24日

  究竟发生了什么?

  1月18日,刚刚遭遇暴雪袭击的武汉寒意袭人。参加“9·24反扒”行动的“武汉志愿者联盟”成员“狼MM”、“绝对NO暴力”、“九头鸟”在汉口一家宾馆内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狼MM”是一名28岁的女青年,中等身材,初看文静。她说,去年9月24日,10名反扒队员分为两组展开行动,她与男友“绝对NO暴力”一组,“九头鸟”是队长,“罐子”则在另一组。

  “为了彼此照应,两组行动时向来分距不远。那一天我们抓了20多个涉嫌偷窃者,其中包括流窜作案的歹徒及持刀行凶的恶匪。后来行动至汉口青年路车站,这里是扒窃高发地,我们盯上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狼MM”说。

  “一辆公交车靠站,乘客们都拥到前门,我跟在男子后面,看到他把手伸向了一名妇女的口袋掏出了一部手机。”“绝对NO暴力”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他一慌,手一松,手机又落到了妇女的口袋里。”“绝对NO暴力”一把将男子拽下了车。

  “你凭什么抓人!”“绝对NO暴力”的身边很快围来七八个男人训斥。“他偷东西!”“狼MM”据理力争,涉嫌偷窃者拔腿就跑,“狼MM”想追,却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

  “因为没有获得赃物,女乘客又乘公交车走了,小偷相当嚣张。”“狼MM”说这正是造成反扒队员那天被动的原因,“后来到了公交分局才知道被抓住的就是杨蛮!”

  杨蛮的同伙开始围殴“绝对NO暴力”,杨蛮对着“绝对NO暴力”的大腿咬了一口后伺机逃跑。

  就在此时,“九头鸟”听到争吵冲了过来,“我用胳膊箍住了杨蛮的脖子,却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杨蛮再度逃跑”。

  “九头鸟”短暂昏厥,爬起来后冲着奔跑的杨蛮大喝一声:“站住!”此时杨蛮正跃过花坛隔离带,想跑到马路对面,“听到我吼,他回头一望,栽倒在地。我身高不足一米七,杨蛮身高一米七五,若不是他摔倒,我根本追不上。”

  杨蛮晕沉沉倒在地上起不来,另一名新加入的反扒队员在“九头鸟”的协助下将杨蛮扶起,送至车站附近一个小巷口。此时,“罐子”所在的小组正好赶来支援,场面很快得到控制,两组成员将被抓的两个涉嫌偷窃者堵在小巷。

  “杨蛮躺在地上,右后脑朝下,左脸朝上挑衅,相当嚣张。在得知我们准备将其送到公交分局反扒大队时,杨蛮叫嚷,我跟疯哥很熟……”“九头鸟”介绍,“疯哥”是反扒大队民警林建伟,反扒英雄,一年抓贼两百多个,因为近乎疯狂地工作,被人称作“疯哥”。

  “因为觉得杨蛮此时喊出‘疯哥’有辱林建伟在大家心中的英雄形象,再加上杨蛮殴打了我,还咬伤了‘绝对NO暴力’,‘罐子’拿过我的甩棍对着杨蛮的腿打了几下。”“狼MM”说。

  “‘罐子’以前行动从不乱来,向来冷静,我们也一直要求队员在小偷被制服后不得对其动武。”“狼MM”说,“‘罐子’其实意思就是敲他几下,让他老实一点。这是我们反扒以来遭受反抗最厉害的一次,我们也吃惊,这伙涉嫌偷窃者怎么这么猖狂!”

  “罐子”的行为很快被队友制止,甩棍也被“绝对NO暴力”送回“狼MM”手中。“手术刀”解释,“配备甩棍只是为了护身,因为很多小偷带了刀、棍。但我们要求只有一定级别的成员才能配备甩棍,否则不许上街。那一天只有‘狼MM’和‘九头鸟’有甩棍,他们俩进联盟较早。”

  “罐子”掏出手机给杨蛮拍照。每次行动后他们都会将被抓获的小偷的照片贴到“武汉志愿者联盟”论坛,让更多人记住小偷的面孔,以后加以防范。

  “打他!打他!”围观的群众开始叫喊,反扒队员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杨蛮等人护在中间,“九头鸟”则退到人群后面去,“防止他的同伙背后捅刀。”

  此时,警察也赶到了,“九头鸟”在人群中发现了杨蛮的另一个同伙,于是又在队员的协助下将其抓获。在将3名扒手带往反扒大队时,一名“群众”主动要求作证,“九头鸟”说,事后发现此人其实也是杨蛮的同伙,可能就是此人作了对反扒队员不利的证词。

  在武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杨蛮一直叫喊头疼,头部右侧也有一个包块,警方于是将其送往武汉市同济医院检查,拍片结论为无任何异常。警方于是又将杨蛮带回留置24小时盘查。尽管杨蛮为惯偷,但因为失主、赃物均已失去,证据不足,警方将其释放。

  “整个反扒过程,我们当时原原本本向警方作了报告。杨蛮自己摔倒,‘罐子’根本没有打他的头,而且根据杨蛮躺在地上的姿势,‘罐子’就算打他的头也打不到右脑啊!”“九头鸟”说。

  “杨蛮所在同伙的老大外号‘响响’,那天冲到反扒大队,当着警方的面对我吼叫,你敢动我的人,我要喝你的血……”“九头鸟”说,“那种嚣张气焰令他惊奇。”

  当天晚上,“九头鸟”又接到“响响”的威胁电话,“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的?!”

  盗窃团伙疯狂报复

  记者调查,“响响班子”是武汉盗窃团伙中名声较响的一个,成员多为武汉本地人,主要地盘在人流量较大的汉口青年路至航空路一带,而今年41岁的杨蛮此前一直在一个名叫“波儿”的班子,后来跟随了“响响”。

  “狼MM”等人承认,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响响”班子交手,以前反扒较多的是针对外地小偷,“我们没想到他们嚣张到如此程度!”

  “武汉志愿者联盟”在受到“响响”威胁后并没有预料事态会进一步恶化,他们照常在周末上街反扒。

  “响响”是一个40多岁的魁梧男子,据说他在9月24日后发出号令,对“武汉志愿者联盟”展开报复。“后来得知,他们要求团伙见到见义勇为的就打!”“九头鸟”告诉记者。

  10月13日,联盟成员“一辈子”与另3名成员为准备第二天的公益活动上街采购,走到航空路时与杨蛮等人不期而遇。

  “9月24日那天我也在场。因为我剃着光头,特征很明显,杨蛮一下子就认出了我,他和老大‘响响’说了几句,‘响响’过来问我干什么,我没有回答,他们一下子拥过来七八个人,我见状赶紧跑。”

  “一辈子”跑了两三百米摔倒,“响响”与杨蛮追上来抽出甩棍就打,这个场景正好被当时路过的武汉晚报记者拍下,周刊记者后来找到了这张照片,照片上3个男子围着光头的“一辈子”,其中一个男子(即“响响”)正在用电棒电击“一辈子”的后脑勺。

  “我一阵昏厥,吐了很久。”殴打持续了七八分钟,另两名队员因为没有被认出,逃过一劫,“一辈子”报了警,“警察5分钟内没有赶到,我因为要采购,就走了。”记者看到“一辈子”的下巴至今仍有伤疤。

  10月18日,“武汉志愿者联盟”的另一组成员,两男一女在江汉路一带反扒,抓获两个外地小偷,却被“响响”及其手下尾随至一偏僻处,掏出砍刀、酒瓶、电棍追杀。这次报复中,联盟女成员“黑猫”头部被砍,缝了11针。

  因为“反扒”队员行动时裤兜里往往藏着甩棍护身,因此,甩棍在武汉几乎成了反扒志愿者的标志。“手术刀”说,“响响”班子只要看到裤兜里有甩棍的人就追杀,11月6日,一名联盟成员在公交车站因为不小心露出甩棍,被“响响”发现,疯狂追赶,所幸这名队员躲进附近一家大型超市才没有遭殃。

  连续多次遭受报复,“手术刀”他们意识到了严重性,向警方求助。“狼MM”说他们此后每一次行动都相当小心,“我每次反扒时都作些化装,因此平日里走在街上,小偷不会认出我,但是男成员就容易被认出了。”

  按照“一辈子”的说法,杨蛮在10月13日那天“追他最凶”,“看起来很健壮”。而“九头鸟”则表示:“他那样急速奔跑,剧烈运动,会不会是后来猝死的诱因呢?”

  记者找到的法医鉴定和警方关于杨蛮死亡的经过说明书中描述,杨蛮在10月21日“外出活动时”突发抽搐,意识模糊,下午3点被“同伴”送至同济医院抢救,颅脑CT检查,蛛网膜下腔出血,第二日下午4时死亡。

  但杨蛮的死,直至12月10日,“罐子”、“九头鸟”、“狼MM”等人被带到武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时,“武汉志愿者联盟”才获知。

  此前的11月25日,一个名叫“一辉”的网友突然神秘兮兮地主动将“手术刀”加为QQ好友,在对话中,“一辉”说,“你们的名声不小啊。有些‘班子’,公交都动不了,被你动了”、“你的工作维护了法律的尊严,但也侵犯了少数人的利益”、“少数人也包括一小部分警察”、“如果每个警察都有正义感,都忠于职守,‘班子’都不存在了”。

  这次谈话,“一辉”建议“手术刀”组织一些律师参加他们的行动,“听说你们在汉口打死了一个叫杨帆(记者注:杨蛮)的小偷,以前在波儿班的,后来在响响班出的事。”

  因为“一辉”始终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再加上队员也确实没有打死过人,“手术刀”并没有对这段对话多加思考。

  直至12月10日,“警方以调查我们被报复为由让我带队员去公交分局,要详细了解9月24日的经过。”“手术刀”说,在公交分局,警方不断询问有关甩棍打人和头上包块的细节,他突然想起11月25日那段神秘对话,觉得有些不对劲。“警方这才说杨蛮死了,当晚把‘罐子’留在局里。”

  “罐子”自此再未回家。

  28天中的疑问

  “罐子”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父母均是武汉某高校的教师,“罐子”的父亲老冯告诉记者,此前他们一直不知道儿子在反扒。

  “12月11日夜里11点,‘罐子’已经两天没回家,我们很焦急,睡不着。‘手术刀’打来电话,我们这才知道他加入了武汉志愿者联盟。”老冯说,“若是我们以前知道,绝对不肯让他参加的,反扒太危险。你可以参加献血、助学,这些我们都支持。”

  “罐子”在凌晨从派出所打电话回家报了个平安,要父母相信他没有打死人,之后匆匆挂断,被送至看守所。

  “我当时就觉得蹊跷,从9月24日到杨蛮死,过了28天。我咨询过,蛛网膜下腔出血有很多诱因,杨蛮这样一个社会背景复杂的人,警方是如何排除这28天里发生的其他事,就把9月24日定为诱因的?警方说,杨蛮是在‘外出活动’时突然发病,究竟是什么活动?”

  “罐子”的房间现在人去屋空,冷冷清清,床头贴着他自己书写的“分、寸、度、量”与“耐心、毅力、信心、爱心”。老冯说他曾两次要求保释“罐子”未果。

  望着儿子的字,老冯说:“‘罐子’在杨蛮被制服后还打了杨蛮,这是他不对。但警方没有严谨的证据链足以证明‘罐子’打了杨蛮的头。”

  “有没有用甩棍打过,直接验伤不就得了?”老冯为“罐子”聘请的律师王万雄也说“罐子”在看守所里情绪稳定,唯一的要求就是申请重新鉴定。

  记者拿到的法医鉴定表明,11月29日,也就是“罐子”被抓前10天,法医鉴定已经将9月24日的头部外伤定为诱因。

  “按照规定,罐子要求重新鉴定就必须执行,但早在法医鉴定3天后杨蛮的尸体就被火化了,现在已经无法重新鉴定,我对此很不解。”老冯说。

  他还提出了另一个疑问:“法医鉴定中有一句话,右颞部可触及一大小2×2cm结节,结面无毛发,9月24日,罐子曾给杨蛮拍了照,照片上杨蛮头部并未出血,当日公安局的鉴定也认为他仅仅是头部软组织挫伤。为什么28天前有毛发,28天后毛发没了?”

  “权威应该尊重,但权威也有犯错的时候,不能迷信专家,只有事实才是最权威的。”“罐子”的父母认为,这28天的过程,需要警方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答,“这既是对杨蛮的尊重,也是对我儿子的负责。”

  而“武汉志愿者联盟”的成员则在竭力寻找目击证人证明9月24日那天“罐子”没有打过杨蛮头部,这被认为是“罐子事件”的关键,记者辗转得到武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在2006年11月7日出具的《杨蛮致死经过》,其中提到:“四五个男青年用铁棍向两人身上乱打,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青年用铁棍将杨蛮头部打伤,杨蛮当时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罐子身高一米七,何来高大?作证的人我们怀疑是当时冒充群众的同伙。”“狼MM”再一次回到青年路车站,她原以为会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愿回答她的提问,好不容易有一个女的说没有看到“罐子”打小偷头部,“狼MM”一阵欣喜,请求对方去警方作证,“她就吓得什么都不说了”。

  “都怕‘响响班’报复。”“狼MM”说她能理解群众的心理,“但的确觉得委屈,有点心凉,是不是我们反扒做错了?”

  杨蛮在这28天内到底做了些什么?在警方的《杨蛮致死经过》中提到:“杨蛮回家后继续在社会扒窃,并有人反映其还在娱乐场所吸食兴奋剂药品。”

  记者在一个朋友的帮忙下试图与杨蛮的妻子见面,她穿着睡衣,抱着宠物狗,坐在一辆别克车内由一名男子护送而来,但看到有记者采访,立即钻进车内离去。

  1月19日,记者找到了杨蛮的父亲,老人70多岁,身体虚弱,他说小儿子杨蛮高二时打伤同学被劳教,出来后就离家独立生活。老人表示对儿子扒窃的行为并不知晓,儿子很少与他往来,感情不深,“他的死对我也谈不上打击”。

  杨蛮临死前,老人得到大儿子通知,去见了杨蛮一面,“我问怎么回事,小儿媳说,他在出车的时候,与一辆卡车挂蹭,争吵时被对方在头上打了一棍”。

  老人对“武汉志愿者联盟”反扒一事不愿多做评价,“只要他们不犯法就是了”。但他表示,小儿媳一直没有跟他提过杨蛮被反扒队员殴打的事情因为打杨蛮的司机他们不认识,因此也没有寻找追责。

  老人说,他在儿子死后并未报警,警方也未曾找他了解情况,至于是不是杨蛮社会上的朋友报警,他不得而知。

  法医与警方的解答

  法医在2006年11月29日的鉴定报告中,究竟依据什么认为9月24日的头部外伤是杨蛮蛛网膜下腔及硬膜出血的诱发因素?

  记者了解到,2006年12月19日,也就是在“罐子”被抓后的第9天,应警方要求,湖北省同济法医司法鉴定中心又出具了一份对杨蛮的死亡与其9月24日外伤的因果关系的鉴定补充说明。

  《补充说明》主要为两点:其一,根据死者杨蛮蛛网膜下腔出血及硬膜下出血的分布特点,认为其颅内出血符合病理因素所致。

  其二,死者杨蛮2006年9月24日头部有明显外伤史,伤后CT检查发现右颞部头皮肿胀,其后反复发生头痛,其间几次CT检查未发现明显颅内异常,但于2006年10月22日突发严重的颅内出血死亡。根据其死亡过程、死前临床表现及法医病理学检查发现颅内血管存在明显的病变(血管呈团块状分布,管壁厚薄不均及玻璃样变性)等综合分析,认为不能排除死者杨蛮2006年9月24日头部受伤当时或伤后短时间内,发生程度较轻的、CT不能识别的蛛网膜下腔出血或硬膜下出血情况。

  因此,《补充说明》认为杨蛮2006年9月24日头部外伤系其颅内出血的诱因。根据目前相关标准,建议其头部外伤在其死亡过程中的参与度约为30%”。

  这份补充说明又该如何读解?对于“罐子”家属及“反扒”队员的诸多疑问,法医又会如何作答?记者采访了参与鉴定的湖北同济法医学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刘良教授。

  刘良首先解释了“颅内出血符合病理因素所致”,他说,杨蛮的身体状况有一个发病基础,脑血管本身有明显病变,就像带着一个炸弹,随时可能因为诱发因素导致猝死,比如争吵、饮酒、斗殴、情绪激动,只要血管压力增加就可能导致血管破裂。

  法医鉴定是依据警方提供的材料进行的,材料是否全面、真实将直接影响鉴定结果,刘良说,考虑到28天时间较长,生活中可能还有别的诱发因素,法医曾两次要求警方补充材料,但警方两次都回答调查不出来。”

  “既然办案方提供的鉴定材料只有9月24日那次的头部受伤,我们也就只能对此进行鉴定。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死者在9月24日确有头部外伤,而且后来一直有头疼症状伴随,法医鉴定因此认为不能排除9月24日的外伤为诱因。”刘良解释。

  那么头痛症状是否9月24日之前就已存在?刘教授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同时,包括“九头鸟”所提及的杨蛮在逃跑时的摔倒都可能成为诱因,杨蛮父亲所说的杨蛮因车祸被人棍打头部,刘良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认为必须由警方提供相应材料,才可能在新一轮的鉴定中采用。

  杨蛮曾有吸毒史,警方在《杨蛮致死经过》中也曾提及有人反映杨蛮在娱乐场所吸食兴奋剂药品,刘良表示他曾考虑过毒品的问题,但是同样,警方提供的材料里并没有相应证据。

  “现在关键是要调查杨蛮10月21日突然发病期间的活动,但和他在一起的人会不会说呢?”刘良担心。

  那么,在法医都自认为无法排除其他诱因的情况下,为何将9月24日的伤鉴定为死亡因素的30%?

  刘教授认为,这个结论已经相当谨慎,“因为我们已经考虑了其他诱因,只是办案机关拿不出来。”他解释,“我们只是认为杨蛮的死因中本人疾病占70%,诱因占30%,假若提供新的诱因,那么在这个30%里又会继续划分。说不定9月24日那次就没有多少责任了。”

  刘良还告诉记者,鉴定并没有说9月24日的伤是打的或者是摔的,因为警方并没有要求对这方面作出鉴定。

  调查进行到这里,疑问的中心汇集到一点,那就是警方如何排除28天中杨蛮可能的其他诱因,而将9月24日的受伤列为唯一的送鉴诱因。

  记者获悉,武汉市硚口区检察院已经将“罐子”涉嫌故意伤人一案退回武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要求补充侦查。

  1月19日,记者来到武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该局一名负责宣传的科长表示,连日来人们对“罐子事件”的“炒作”给警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我们讲究证据,但网民、舆论更多的是讲感情”。

  他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如果要回答外界的疑问就要亮出证据,但上级政策规定,在侦案件不得接受采访。到时候证据在法庭上亮相就是了。我只能说,警方一定是依法办案的,肯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看来谜团揭开尚需时日,争议仍将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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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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