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托”摇身变“医闹”

　　《婴儿死亡亲属拉板车堵医院》后续

　　“医托”摇身变“医闹”

　　医院有关负责人指“医闹”呈半职业化迹象，聘请“医闹”一天50元

　　晶报记者罗秋芳吴筱羽

　　“过去不闹的医疗纠纷现在闹了；过去仅仅是患者家属闹，现在甚至还有‘专业医闹’陪着闹……”南山区某综合医院的医务科科长，谈起本报连日来关注“医闹”事件的报道发出了上述感慨。

　　“几乎所有医院都被闹过”

　　“现在几乎每家医院都会遭遇大大小小的‘医闹’事件，特别是公立医院。”深圳市某大型综合医院医政科的有关负责人说。记者从全市6区卫生局了解到，除了盐田区没有遇到过大型“医闹”事件外，其他各区管辖的医院（包括部分市属大型综合医院，如市人民医院、北大深圳医院、市二医院、市中医院等）都被不同程度地闹过。

　　龙岗区卫生局医政科阳科长说，“医闹”的方式通常有以下两种：将患者尸体停放在医院的公共场所内，纠集数十人围堵医院和医生，在医院内部设灵堂；而出现在福田、罗湖、南山、宝安等地的多数是到医院拉横幅“示威”、纠缠医院负责人或相关部门负责人，还有向医院内的其他患者发放“宣传”医疗纠纷的传单。

　　“‘职业医闹’苗头初现”

　　“‘职业医闹’有些初现的迹象，但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对他们做出定性。”昨天记者在采访南山、罗湖、宝安和龙岗4区的医政科负责人时，得到同样的答案。

　　南山区某综合医院的医政科袁主任认为，半职业化的“医闹”还是存在的，但也就是近两年才出现的。“在医院发生的几次医疗纠纷中，我们都看到患者家属纠集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围堵医院，扰乱正常医疗秩序。据我们所观察，他们都不是病人的亲属，比如患者家属是南方人，而他们召集来的闲散人员都是北方人。不仅如此，我们还在两次不同的医疗纠纷中看见同一帮‘医闹’。”袁主任还告诉记者，他们医院的保安还发现了另一种情况，“平时徘徊在医院门口的‘医托’大概有70-80名，有几次出现医疗纠纷时，保安竟然发现里边有几个是常见的‘医托’。可能这些‘医托’平时就骗骗患者，一闹事他们就摇身变成‘医闹’了。”

　　“请‘医闹’每人每天50元”

　　“曾到我们医院闹事的一批被人聘请来的‘医闹’，闹一天的酬劳是50块钱。”南山区某综合医院的医政科袁主任说，有次闹事期间，医院的保安听到了被“聘请”来的人和患者家属在讨价还价，最终以每人每天50元成交。

　　记者从各区卫生局了解到，出现医疗纠纷后，多数患者家属还是召集自己的老乡或者朋友到医院闹事，“聘请外面的人还是比较少见”，但至于患者家属有没有给其他老乡和朋友好处则不得而知。

　　“索赔差额归‘医闹’”

　　300万，210万，150万——这是近两年来盐田某医院、市人民医院和南山医院所遭遇的医疗纠纷的索赔金额。记者了解到，几乎每家医院被初次索赔的金额都在40-50万以上。盐田区医政科的工作人员郑先生说：“我们这的一家医院因为和患者发生医疗纠纷，被索赔300万，这300万里包括赔偿死亡患者从小到大的抚养费、患者家属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就连患者家里的老人家的抚养费都算上了。”

　　“索赔这么高的金额是有原因的。”南山区某综合医院医务科袁主任说，据我们所了解，有些家属和到医院集体闹事的组织者达成协议，组织者一般会问家属的索赔意向，在此基础上，组织者还会‘加码’，其中的差额就落入组织者的囊中。罗湖区医政科黄科长也表示，“曾听医院的人说，“职业医闹”会为家属向医院索赔，但家属必须给他们提成。”

　　“百万索赔可砍价到数万”

　　闹事者开价多少医院就给多少吗？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由于多数医院属于公立医院，赔钱就等于国有资产流失，但为了息事宁人，医院担心影响正常的医疗秩序和形象受损，多数选择了和索赔者砍价。

　　盐田区卫生局医政科郑先生说：“有个患者家属开口要价300万，虽然医院没有医疗过错，但出于人道主义医院还是赔偿了2万元。现在很多医疗纠纷当事人漫天要价，医院总要和其砍价后赔偿一定数额，事情才算了结。”

　　南山区卫生局有关负责人也告诉记者，近年来南山医院、南山区妇幼保健院和蛇口医院、蛇口联合医院都分别被高额索赔。“我们的确存在医疗过错和出现医疗事故的，都按照规定赔偿；但有些根本不是医院的错，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和安抚患者家属，通常也会给几万元作为慰问金。”

　　对于漫天要价的索赔行为，福田区卫生局的有关负责人则表示，“如果是医院毫无过错的赔偿金，目前福田区医院的数额为零，我们是坚决不会让无理取闹的人得逞的。但对于医院的确存在问题，我们还是按照医疗事故鉴定的结果进行赔偿。”

　　（社会学家、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

　　应对医闹

　　可制定新法

　　袁伟时接受采访时表示，医疗问题是目前受到广泛关注的社会问题，市民意见都比较大。而“医闹”事实上已经是个很不正常也很复杂的社会现象，实际上体现了社会体系尚不健全。“如果（体系）健全的话，患者家属在患者出了事之后，会向院方投诉，双方进行对话，还是意见不一的话再进行医疗鉴定。”袁教授说。“医闹”其本质上要靠推进医疗改革本身才能完全解决。

　　袁教授表示，患者出事之后，家属心情悲痛可以理解，但是“医闹”，比如把死者尸体停放在医院不肯拉走等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实际上也破坏了社会治安，有关部门可以根据《治安管理条例》等来对此做出处理，倘若真的找不到对应的法律法规，那么政府就应该总结新的矛盾，制定新的法规，“我们的法制是不断完善的。”

　　此外，袁教授指职业“医闹”事实上已经或多或少带有黑社会团伙性质，需要有关部门有针对性地进行调查研究。袁教授认为，“医闹”是通过群体性暴力行动来伸张他们认为的“正义”，“无论如何，这个方式都是绝对错误的。”

　　吴立民（市人大代表、市信访办副处长）

　　医疗鉴定应

　　公正快速廉价

　　吴立民表示，“医闹”、“闹访”这类现象最近几年越来越多，在深圳也越来越严重，已经严重损害了深圳的形象。由于发生医疗纠纷的很多都是既缺乏相关知识，又难以负担鉴定费用的外来务工者，其中不少人都以为在深圳“闹一闹就有钱了”，“医闹”因此才越来越多。“但医院哪有不死人的，也没有医生愿意把人治死，不分青红皂白闹一下就像有人在路上发生碰撞大打出手一样，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吴立民说。

　　吴立民表示，患者家属怀疑医疗鉴定的公信度，这就需要鉴定部门有明确规定，在鉴定过程中要保持绝对公平公正，同时尽可能缩短鉴定时间，降低鉴定费用，患者家属才愿意通过合法手段处理医疗纠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医闹”。另外，吴立民认为，院方也应该对患者家属带有同情心，积极的劝解他们，而不是逃避问题，才能有效缓和双方矛盾。“医院，尤其是大医院可以成立专门针对医疗纠纷的协调小组，包括领导、法律顾问等人，用来处理这些问题。如果（院方）仔细分析后认为自己真的没有问题，那就不该给钱了事。”吴立民建议。他还提到有些“医闹”的人就像“闹访”的一样，来闹一下，说“给点钱也就完事了”，但这样“给钱完事”是错误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