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西西里的丑陋传说……

　　随着卡塔尼亚升入意甲，因“黑手党”闻名天下的西西里岛拥有了3支意甲球队，西西里人的疯狂重新被足球点燃。每场西西里德比对警察来说都是噩梦，每场德比之后都会有一些警察或球迷受伤，每场德比在把三座不大的球场塞满并制造出足以媲美圣西罗气氛的同时，也会把它们变成战场以及废墟。

　　终于，在这个二月的第一个星期五的夜晚，在又一场西西里德比——首府球队巴勒莫做客卡塔尼亚——之后，一个个警察死了，死于足球流氓的袭击之下，年仅38岁。二月在西方意味着甜蜜和爱情，进入二月就表示情人节即将到来。然而，这个二月对拉奇蒂和他的妻子，却意味着从此阴阳阳相隔，天上人间；两个幼小的孩子从此失去父亲。

　　是足球造成了这一切？！

　　就在西西里悲剧发生前的6天，意大利第4等级联赛里刚有一个球队经理因试图终止比赛中出现的冲突被球迷打伤致死。在地理位置上，美丽的西西里岛是意大利利那只伸向地中海的皮靴上的足球，然而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却让足球在这一刻停摆，甚至失去存在的意义，不能不说是个讽讽刺。

　　“电话门”还没走远，意大利足球又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令喜欢这个联赛的人痛心疾首。一位评论家在事发后写道:““这个国家的足球，在昨晚随着那位警察一道死亡了。”不管西西里岛是否具有其独特的历史和人文背景，这次事件损害的都是整个意甲和意大利足球的形象，而对于一个刚经经历了浩劫正在缓慢复苏的联赛而言，形象之重要好比它的灵魂。

　　调查·拉奇蒂之死

　　不是意外，是蓄意报复

　　球场暴力是意大利足球这个“病人”身上存在已久的慢性病，治不好，且不定期发作。即便如此意甲赛场也已好多年没有死人的悲剧发生了，最近一次还是1995年一位热那亚球迷在热那亚与AC米兰的比赛前被刺死。

　　时隔12年，足球终于再度笼罩于死亡阴影下，而事件的严重性也因为受害者从球迷变成了警察而再度升级。事发的第一时间，官方向外发布的拉奇蒂的死亡原因是被球迷扔出的一枚自制炸弹击中面部，但根据第三天遗体解剖发现，拉奇蒂是死于肝脏大出血。他的腹部有明显的伤痕，疑是被大石块砸中，也不排除被拳击的可能。

　　在医院给出新说法的同时，警方也重新修正了拉奇蒂死于混乱和意外的说法。据拉奇蒂的同事安扎洛内表示，拉奇蒂的死是一伙极端球迷组织对他的蓄意报复，属于谋杀。因为几周前拉奇蒂曾作为最关键的目击证人在法庭上指证了那个组织在上次西西里德比(去年9月20日卡塔尼亚做客巴勒莫结果3比5告负)中犯下的暴力罪行，让后者被判缓刑。

　　安扎洛内回忆说:“菲利波告诉过我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被判刑的犯人离开法庭时还嘲笑他并大声辱骂他。之前没人愿意听我们的警告，现在事情发生了，我想这绝对能够让我们意识到什么。”从周五晚上事发的先后次序来看，安扎洛内的说法有足够的成立理由。

　　当晚，一队巴勒莫球迷迟到，他们抵达球场时比赛已进入下半时。拉奇蒂是护送这队球迷进入球场的警察之一，他们刚到球场门口，就遇上一帮“卡塔尼亚球迷”的埋伏，拉奇蒂先是被大石块砸中，之后他的警车里被扔进炸弹。卡塔尼亚警察局长也证实:“没有卡塔尼亚球迷介入冲突，那伙人是假冒卡塔尼亚球迷专门来袭击巴勒莫警察的。”

　　拉奇蒂是调查双方上次交手时球迷冲突事件的警察之一，之后几个月他被调去做文职工作，直到最近一周才应他本人要求回到本职岗位上。上次冲突让他得罪了卡塔尼亚的Ultras组织，成为对方的报复目标。他本人一直对此有察觉，却未得到官方的重视。Ultras组织认为气氛紧张的德比是最适合他们下手的时机，可以把一起谋杀伪装成一件“与足球相关”的暴力事件。

　　黑名单·Ultras

　　Ultras不除，暴力难绝

　　意大利是一个狂热的足球国度，Ultras组织又是这其中最狂热的一群人。极端球迷在意大利语中被叫作“Ultras”，Ultras出自上世纪50年代末的意大利，是最极端的球迷组织，目前已经从意大利蔓延到了整个欧洲大陆，并发展到与当地黑社会勾结。

　　极端球迷与足球流氓还有不同。这伙人在意大利赛场上通常占据球门后侧的弧形看台，用鲜艳的旗帜、标语横幅和烟火来装点他们把持的区域。他们不允许其他人踏足这片区域，大有“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意思。他们声称自己是球队的死忠之士，通常随队出征前往各个客场，即使是不大有人看的意大利杯他们也不落下。

　　对待这样的球迷，俱乐部及球员总有特殊的感情，尽管明知每次混乱、冲突和暴力事件都由这伙人引发。圣西罗和奥林匹克这两座意大利最著名的球场都有南北看台之分，分别属于共同拥有球场的两个球队的极端球迷。舍甫琴科临走前曾向圣西罗南看台球迷告别，马特拉济进球后不顾吃红牌也要脱衣“取悦”北看台，都是他们与这些球迷感情暧昧的明证。

　　不可否认，意大利赛场因为有了这些人的点缀而显得更有气氛，尤其像德比这样的比赛，没有他们更会减色不少。但从另一方面说，他们极端的感情也成了球场上最危险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是这些人并非只因比赛本身才制造事端。他们平日里就进行有组织的违法活动，自制炸弹、火药、吸食大麻、打架斗殴，已经具有黑社会性质。

　　西西里岛是黑手党的发源地，可以想象，这里Ultras的极端性和危险性又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的。如圣西罗近年发生的最恶性案件是米兰德比中迪达内被爆竹砸伤，导致比赛无法继续；奥林匹克则是罗马和拉齐奥两派球迷一到德比就大打出手，但西西里的Ultras却敢于报复并谋杀警察，而且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足见其猖獗程度。

　　Ultras中的人大多数是社会下层的劳工以及失业者，还有一些不良青少年。他们总是把“鲜血”、“战斗”一类的词挂在嘴边，认为自己对球队的爱无人能及，有一种随时为足球就义的英雄气概。但这种所谓的忠诚只是建立在无知愚昧基础上的自我认同，他们把忠诚的含义无限扩大，大到足以保护他们挑战法律和道德的尺度，更成为他们不断制造恐怖和暴力的保护伞。

　　意大利足球有特殊的“Ultras”文化，俱乐部不能从根本上划清同极端球迷的界限，双方始终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一个在其它联赛难以被接受的事实在意大利却稀松平常:极端球迷组织的领导人会定期与俱乐部官员举行会谈，以“不滋事”、“让你拥有一个平静的比赛日”为胁迫手段索要大量免费门票，再借助球场进行他们的暴力活动。

　　显然，打击Ultras必须从俱乐部入手。在上周日上午意大利奥委会主席佩特鲁齐和意大利足协专员潘卡利的紧急会晤后，前者立刻要求各俱乐部行动起来与Ultras做斗争。“俱乐部不要再给Ultras任何形式的照顾，他们不应总是把自己当作受害者，而是要意识到自己对打击犯罪也负有责任。”佩特鲁齐还强调，在联赛重开之前，奥委会和足协必须得到俱乐部的一些保证，否则球场重新开放后仍然会是犯罪分子的舞台。

　　问责·皮萨努法案

　　政府和俱乐部干了些什么？

　　很久没听到莫吉的声音了。在西西里事件发生后，“电话门”的头号主角第一时间站出来呼吁意大利足球的实权人物要采取严厉措施。与他导演的假球案、贿赂裁判的腐败行为比起来，足球暴力似乎更加可怕，因为它直接危及生命。面对拉奇蒂的鲜血，假球案对意大利足球的打击竟显得渺小了。

　　莫吉在谈话中流露出对政府举措不力的不满，他提到了“皮萨努法案”。“我记得当初著名的皮萨努法案颁布的时候，一开始还有执行的意愿，不过随后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我不会说足球已经死掉，但它确实已经成为自身的牺牲品。政府必须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皮萨努法案”是由前意大利内政部长皮萨努在2003年2月颁发的一项反球场暴力的法令，在法令最初实施的几个月里，意大利各地足球暴力事件的发生率确有明显降低。当时意大利内政部还发布过一个统计数据，称2002/2003赛季意甲后17轮比赛期间足球暴力事件比前17轮减少了25％，因暴力事件导致的警察与球迷双方受伤人数也下降了37％。

　　皮萨努是意大利历史上第一个对球场暴力采取积极措施的内政部长，当时还是贝卢斯科尼组阁时期。贝卢斯科尼任意大利总理期间，也一直十分支持反球场暴力的行动，并在2005年出台过严厉措施，包括球票上要印上看球者的姓名，球场内安置镜头可观察到超过1万个座位的范围等。

　　可惜，事实显示，种种举措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已经不再担任内政部长的皮萨努在这次西西里事件后忍不住站出来发表言论，矛头直指政府。“我的法令从一开始就被国会注了水，他们大幅度修改我的提案。甚至有人指责我的做法太严厉，说我在通过这种方式损害足球。”皮萨努的法案被批准后，仅有4个意甲球场(圣西罗、奥林匹克、巴勒莫巴贝拉和都灵奥林匹克)按照要求装上了中心控制系统用以监控肇事者。

　　皮萨努表示，正是政府不能严格要求俱乐部贯彻法令，或为俱乐部提供必要帮助，才有了俱乐部借机逃避责任的结果。“终极结果是那些政客成了极端球迷的帮凶。”前意大利奥委会主席佩斯坎特与皮萨努的看法一致:“那些舍不得把钱花在安全措施上的俱乐部都对法案阳奉阴违，意大利很多球场都缺乏安全保障。总经理们觉得球场改建太费钱，他们只愿意把钱花在球星身上。”

　　不过俱乐部老板们认为自己也有苦衷，因为球场不属于俱乐部所有，不应该要求俱乐部出资进行改建。拉齐奥主席洛蒂托呼吁政府把球场让给俱乐部，这样俱乐部才能真正对球场负责。“皮萨努法案很好，但我们的难处也应该被尊重。球场不仅是由草皮和看台组成，安全设施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只有体育场属于我们自己，像英格兰那样，我们才有理由出钱。”

　　意大利奥委会和足协已在昨天上午进行紧急磋商，他们和政府代表的对话也在昨天下午正式开始。意大利总理普罗迪表示了他对西西里事件的愤怒和对球场暴力的打击决心:“再也不能让警察的生命受到威胁，我们需要一种治疗手段来彻底改变眼下的环境……”

　　可谁能知道，这会不会只是空话和官腔呢？

　　专题撰文:本报记者　刘春　专题图片:本报传真图片

　　图:

　　拉奇蒂也许是死于极端球迷组织

　　空旷的球场弥漫着催泪瓦斯，警察戴着防毒面具，这是西西里德比的恐怖景象，这不是足球希望的未来！

　　在宁静的巴勒莫街头，极端球迷的“2007年2月2日，为卡罗·朱利安尼报仇！”标语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