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由赵本山主演的贺岁大片《落叶归根》正在全国热映。影片中,郭德纲扮演肥头大耳的一马路劫匪头目,用并不标准的河南话说了一段台词:“我上抢天,下抢地,中间抢空气,有什么不能抢的。你这样说不是侮辱我的职业道德吗?”这段情节博得了观众的笑声,郭德纲操持的一口蹩脚河南话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实说,我并不认同地域歧视一说,其实这暴露了当前相声、小品等幽默类艺术的某种表达困境:我们缺少真正的幽默和喜剧!于是,某些蕴涵喜剧色彩的方言往往成了救场法宝,河南话只不过很不幸地充当了制造欢乐指数的工具而已,但这恰巧触怒了河南人格外敏感的神经。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的文艺,在讽刺、揶揄、嘲笑某种社会现象时,能不能不无视某些地域的形象,和某些群体的感情,制造某种空洞和低俗的喜剧效果?
多年来,相声小品已形成了某种程序化表达:庄稼汉大多操着山西或陕西口音,发廊女、洗头妹基本都是东北口音,不法商贩一般都说广东话,盲流或土匪要么河南话要么山东话,小市民或小男人理所当然都说着奶油味十足的上海话。当观众被逗得前仰后合时,可曾想到这些地区的观众心里是什么滋味?当然,也有人不较这个真儿,以上海广东的发达,东北的豁达,山东的日渐走强,可能不会认为这是什么歧视,一笑了之也就罢了。但是河南人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饱受同胞不公正对待的河南人,心头的委屈本来难以释放,任何对他们的消遣和嘲笑都足以伤害他们的自尊,引起他们的义愤。喜剧艺术是要观众开心的,是为了制造欢乐和谐的,以剥夺某些人快乐的方式去制造另一些人的快乐,显然有违喜剧的本质。
说穿了这是一种功利化的,不道德的艺术表现模式,是浮躁观念的产物,表现出喜剧界创新能力低下和幽默灵感的匮乏。我们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变革时代,我们的社会蕴涵着不知多少丰富的、可供挖掘和加工的题材,然而我们的幽默艺术却走入了误区,以肉麻为有趣,把低俗当作艺术,不是把讽刺的重心指向腐败分子和“强势”人群,不是努力揭示社会的各种不合理和丑恶现象,而是指向处在社会底层或敏感位置的弱势人群,这无疑是艺术创作之耻。
喜剧艺术的大众化最容易引起社会反响,对某些群体的妖魔化、贬低化,最能迎合某种社会偏见,收获传播奇效。显然,当下指向河南人的一些言论也好,艺术作品也好,其形成并非是偶然的。某些人利用河南人的被争议和被关注价值,以此营造自己的利益和优势。当河南人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饱受不公正指摘时,他们更需要的是为他们正名,替他们代言的人,而非被恶搞。
方言拯救不了喜剧,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的,让人笑过之后能有所思索,有所回味的幽默,而不是肆意嘲弄他人的伪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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