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离开带走了熊如友所有的快乐
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来,刚过4岁生日的熊佳瑞和6岁的姐姐熊瑞雪就双双被一场大火夺去了生命。
手记
“他的生命中肯定还深藏着一点温暖,只是我们看不见。一个最后的微弱挣扎我们看不见;呼唤和呻吟我们听不见。”刘亮程的散文《寒风吹彻》中的这一段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想必这种挣扎与呼唤也同样发生在熊瑞雪姐妹身上。在熊如友租住的房屋附近,居住着许多外地来津务工人员,他们大多带着三五岁的孩子,大多居住在狭窄杂乱的房屋中。
我们希望发生在熊如友一家的惨剧,能及时为所有人敲响警钟,不要把未成年的孩子单独锁在家中,防止悲剧再次上演。
3月11日清晨,7点才过,熊如友就醒了。看到躺在身旁的两个女儿还在熟睡,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嘴里塞了几口昨晚剩下的馒头后,便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回收废旧家电。
“爸爸再见,买糖回来。”被窝里钻出了两个小脑瓜,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眨巴眨巴地望着熊如友。“再睡会儿就起床吧,太阳都晒屁股了。”熊如友笑着对女儿们说道。随后,他迈过堆在地上的一些杂物,走出了家门。熊如友没有想到,这一声“再见”竟是永别。三个小时后,两个小姑娘被消防人员从浓烟滚滚的房间中抱了出来,40分钟后,两个孩子的身体没有了温度。
曾经的快乐回忆
3月9日,火灾发生两天前的傍晚,熊如友刚一进门,小女儿佳瑞就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抱着爸爸的一条腿唱起了在幼儿园里学到的一首新儿歌。熊如友一边抚摸着佳瑞胖乎乎的小脸,一边揽过大女儿瑞雪,两个孩子动作娴熟地爬到了爸爸的腿上。“坐稳喽。”随着熊如友双腿的上下摆动,孩子们“咯咯”地笑了起来,“坐飞机”是姐妹俩最喜欢的游戏。
“两个臭丫头,白养你们了,就和你爸亲。”李春霞蹲在角落里和着面,言语中充满了“妒忌”。虽然生活很苦,但有老实厚道的丈夫和两个可爱的女儿在自己身边,这个31岁的农村妇女总是感到心里很踏实。
夜晚,一个冬天都没有生炉子的熊如友一家挤在被杂物包围的破旧双人床上,四口人相拥着入眠。乘着孩子们还没睡着,熊如友打算让她们再背一遍几天前学过的古诗。“谁先给爸爸背一遍《静夜思》啊?”话音未落,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喊着“我,我”,小女儿佳瑞更是已经大声背了起来。
小女儿佳瑞聪明伶俐,学东西快,悟性高,肯定是块读书的好材料。就拿学古诗来说吧,熊如友念三遍给她听,小佳瑞就能一字不错的背下来了。熊如友琢磨,只要佳瑞今后学习成绩好,自己砸锅卖铁也要供她上大学。
“说不定我们家佳瑞还能当歌星呢!”熊如友暗暗想到。平日里,只要电视上有人唱歌,哪怕已经钻到被窝里,小佳瑞也会把自己嫩藕似的小胳膊伸出来,跟着歌曲的旋律不停挥动,听上几遍后,甚至可以哼唱起来。尤其是那首《杨光的快乐生活》中的主题曲,小佳瑞唱得最熟,每当小姑娘说出那句“乐和乐和得了”时,都会逗得熊如友夫妇和住在一个单元里的老乡们捧腹大笑。
而大女儿瑞雪虽然不如妹妹有灵性,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乖巧懂事。熊如友累了,小瑞雪会凑过来给爸爸揉肩;吃饭前,小瑞雪会主动帮妈妈把碗筷摆上;要是自己先起床,小瑞雪就会把爸爸妈妈的衣服放在他们的枕头边。想着想着,熊如友笑了,现在他唯一盼望的,就是两个女儿能快快长大。
幸福被大火吞噬
那一晚,熊如友没有想过,自己的梦会那么早的破碎。两天后,两个女儿被烟熏得发黑的小脸和嘴角溢出的白沫成了他这一生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孩子的母亲李春霞至今仍无法接受两个女儿已经遭遇不幸的事实。
“都怪我,都怪我。”孩子出事后,李春霞变得精神恍惚了,只要是醒着,她就会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火灾发生那天,李春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两个孩子独自锁在了屋里。虽然火灾发生原因还没有查明,但李春霞一直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的疏忽大意害死了两个孩子。“这个家也空了”。
熊如友一家搬到现在的住处快一年了,邻居陈师傅对两个孩子的评价是:很文静、也很干净,总是牵着对方的小手形影不离。
偶尔,小瑞雪会攥着已经皱皱巴巴的2毛钱,走到小卖部前,抿着小嘴冲陈师傅笑。买到糖后,小瑞雪总是跑到妹妹身边,小姐俩一起分吃着廉价的糖果。
“肯定也会打架,她们还那么小。”陈师傅回忆,当时,姐妹俩坐在小三轮上,不知什么原因就吵了起来,妈妈怎么劝也没用。看到两个小姑娘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陈师傅倒觉得这两个孩子可爱极了。这时,一阵大风刮来,李春霞刚收来的报纸被风吹散了,“她们俩当时就不吵了,都跑去追报纸了,你说多有意思。”
从爸爸妈妈回收来的杂物中寻找“宝贝”,是姐妹俩每天必做的事情。一个少了鼻子的玩具熊、一个缺少了手臂的芭比娃娃,都能让两个小姑娘如获至宝一般爱不释手。
然而,这一切却在3月11日中午戛然而止了。孩子们留给熊如友夫妇的,只有对往昔美好片断的追忆和现实中无尽的痛苦。
这场大火让熊如友失去了两个心爱的女儿,也烧掉了他的全部家当和近一万元积蓄。借住在老乡家的夫妇俩,甚至连为两个孩子操办后事的钱都拿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