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婴儿生死未卜 是父亲遗弃还是医院失职？

民政部门说孩子死在福利院

    整个事情像是一个小说，又像是李金振和医院的一场较量，只是谁都没有胜利。

　　较量的核心内容是一个孩子：出生8天后，这个孩子再没见过父母，后被医院送到福利院，民政部门说孩子死在福利院。李金振说医院不该把孩子送走；医院说你们从未来看过孩子，被证明是弃婴后才被送走。

　　医院是否未尽到医护职责？李金振是否有遗弃行为？孩子真的死了吗？本报记者日记记录其中点滴。

　　■商报见习记者王冠龙

　　3月25日晴投诉者称孩子被医院送走

　　下午3点钟，有读者来到本报热线值班室，说孩子在医院看病时被送到福利院了。

　　按照投诉人留下的地址，在郑州市北环路陈寨见到了投诉人。他叫李金振，周口市鹿邑县张店乡前李村人，今年41岁，在郑州打工，戴着眼镜，上身穿着褐色的皮夹克。他说，因为老实认识他的人都习惯称他老李。

　　老李说，他原本有个孩子，叫李孩，2006年11月25日在郑州市第五人民医院出生的，孩子早产三个月。2006年12月1日，医生对老李说孩子患有肺炎，病危，需要转院，然后帮老李把孩子送到郑州市儿童医院。两个月后，孩子被医院送到郑州市儿童福利院。

　　老李拿出来一份“郑州市儿童福利院收养人员审批表”，审批表上显示，孩子家长长期不来探视，且联系方式无效，2007年2月1日，儿童医院委托大石桥办事处把孩子送到郑州市儿童福利院，郑州市民政局批示“同意入院”

　　和审批表一起存放的，还有鹿邑县张店乡派出所在1月17日开具的一份证明，在该辖区有一个叫李金振的男子，但年龄、妻子姓名均与儿童医院所寻找的李金振不符。大石桥派出所出具证明，孩子是弃婴。

　　老李说，在农村，很多人的身份证上，出生年月都和实际不一致，而他在医院留的两个手机号码，一个停机了，另外一个却一直正常使用，自己和妻子一直去看望孩子，怎么能说找不到亲属呢？

　　老李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一张“清单”，上边显示的是1月27日的药费累计11324元，老李说，这是他们当天去撕的。

　　到底是老李故意把孩子遗弃？还是医院故意送走孩子？老李这些证据并不能证明，而老李也一直希望能够证明是医院故意送走孩子。

　　3月26日多云孩子死在福利院？

　　第二天，老李来到郑州市儿童医院医务科。他刚进门，一位20多岁的男子对老李说，怎么又来了？孩子是通过正常程序转交给派出所的，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大石桥派出所。

　　老李说：“我2月1日之前一直来看孩子，你们怎么能说1个月没有见我们人呢？”

　　这位工作人员说，孩子送过来以后，主治医师和护士都没有见过老李，每日清单不能当作证据，因为清单就挂在医院病房外边，家长随时可以来取。

　　老李说，看一下关于探视的记录就清楚了。

　　该工作人员说，这些东西不能给别人看，除非法院要求。如果觉得是医院把孩子弄丢了，老李可以去派出所报案。

　　老李就去了大石桥派出所，一位田姓负责人说，孩子已经送到了民政部门，要是找孩子的话，就去大石桥办事处民政科。

　　下午2时，大石桥民政科的工作人员路女士说，不用找了，那个孩子已经走了。

　　老李沉默了1分钟，说：“孩子去哪儿了？”

　　路女士说：“已经去世了，前些天你从我们这里离开后，我就帮你到福利院问了，2月2日送进去，2月10日在福利院死的。”

　　老李很无奈，一边哭一边说：“肯定是被别人领养走的，他们不想让我见孩子。”

　　3月27日晴父亲有遗弃行为？

　　2006年12月1日，李金振的孩子住进郑州市儿童医院。

　　2007年1月1日开始，医院发现，李金振及家人已经不再探视。

　　1月17日，李金振所在的鹿邑县张店乡开具证明，辖区内没有找到儿童医院提供的当事人。

　　1月22日和1月27日的每日清单均被李金振领走。

　　2月1日，孩子被认定为弃婴，2月2日，孩子被送往郑州市儿童福利院。

　　2月10日，孩子死亡。

　　3月20日，李金振知道孩子在福利院。

　　3月26日，李金振得到孩子死讯。

　　从孩子送走到3月20日，这50天里边，老李都干什么了呢？老李说，自己出去筹钱了，让妻子每周去医院探视（医院规定，新生儿病区的探视时间为每周三上午），但医院明显不同意老李的说法。

　　下午6点，拨打老李的手机，老李的妻子接听了电话，她说，老李不在家。但听说有记者帮忙找孩子，她很高兴。

　　她说，从孩子住院后，他们从来没见到过孩子，老李不敢去医院，总是催她去，可到医院后，每次护士都不让见孩子，说是付完药费后再让看。

　　也就是说，从2006年12月25日起，老李就没有去过医院。

　　再次拨打了老李的电话，他说，他不去见医生，是因为每次医生都催医疗费，如果他不去医院的话，医生就不会知道他没钱，或者以为他出去挣钱去了，他希望医院能先帮孩子把病治好，然后自己去挣钱，贷款，争取把钱还上，可他没想到医院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也没想到孩子会死。老李说着哭着，半个多小时。

　　3月28日晴“告到法院也要讨个说法”

　　孩子的死可能刺激了老李，平时看上去落魄的他，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

　　28日，老李又去了医院，他据理力争，医院也据理力争，双方都认为对方说谎，可是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记者提出要见一下孩子的主治医师，被回绝了。

　　走的时候，老李又提出要回孩子的请求，医院的工作人员说，带着送走孩子的那些手续和身份证，到福利院看就可以了。

　　离开医院时，老李说，如果孩子死了，就算告到法院，也要医院给个说法。老李没有意识到，从1月1日到3月20日，他都没有自己去过医院，尽管他一直让妻子去的。

　　3月29日晴“每年都有100多弃婴”

　　早上老李打过来电话，说已经带上了所有的材料，到福利院那里了，希望记者能一起去找孩子。

　　到了福利院管理科，老李拿出来孩子被送往福利院的所有手续，还有自己的户口簿。一个30多岁的女工作人员说，带着郑州市民政局或者公安机关的证明过来。

　　老李一个劲地请求，还在材料上指指划划，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下午3时，记者来到医院，想见一下和孩子接触最亲密的人——其主治医师。医务科的科长陈林波对所有的疑问进行解答，李金振和妻子没有见过医护人员，李金振在孩子送走前没有和医院联系过，李金振只留下了一个停机的手机号码。

　　“我们医院每年都有100多个弃婴，治好病后没有人认领，最终都送往福利院，仅此一项，医院每年投入200多万元，希望媒体能批判一下某些家长这种没有道德的行为。”

　　“李金振为什么不来看孩子，欠债了难道我们不可以提醒一下吗，难道他来了我们还能把他强制留下吗？两个月不亲自过来，连一个正确的联系方式都不敢留下来，还把孩子当孩子看了吗？孩子在医院时他不来看，孩子走了，他怎么就着急了？”

　　而此时的老李，还往返在民政局和医院之间，为了一张能见到孩子的证明。

　　下午6时，各单位都下班了，老李还没有拿到证明。儿童医院、大石桥派出所、郑州市民政局都说不是自己的工作范围。

　　孩子，你现在在人世，还是在天堂？

　　［后记］

　　医院是否未尽到医护职责？李金振是否有遗弃行为？如果孩子真的死了，再探讨这些问题，只能让人们看到更多人性的弱点。而现在需要关注的是，进城的务工人员，有多少人加入了城镇医疗保险体系，有多少人能承受重大疾病的冲击，在郑州，又有多少这样的“李金振”，在遭遇生老病死之时，只能向民政部门伸手？

　　建立社会医疗救助制度，建立多层次的社会医疗保障制度，“李金振”们就不必为每个月的医疗保险费用发愁，这时，穷爸爸也能给孩子治病了。

　　社会医疗救助制度是多层次医疗保障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医疗救助的基本范围，主要是对贫困群体在疾病医治费用遇到困难时，不具有依靠其他途径享受医疗服务的条件以及对医疗负担承受能力十分脆弱，现有的医疗压力又威胁着家庭成员生存的个人和家庭。

　　具体而言，应侧重的是生活在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下的贫困者和无固定收入、无生活依靠、无基本医疗保险的下岗失业者、残疾者、老龄者以及一些意外情境下的伤病者。符合医疗救助范围的弱势群体，本人可根据实际医疗需求和收入状况向所在社区提出申请，并提供有关的证件和收入证明。

　　据说孩子是被送到这里，然后死在这里

　　商报见习记者高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