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这块自然地离天最近的圣地,越来越成为多方面满足内陆人异样想象的胜地。冰原之上,雪线之下,庄严的庙宇、绚丽的民族服饰、从最高处流淌而来的透明的阳光和清亮的民歌……
《遥远的天堂》(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写的也是奔赴西藏,而在多次进藏的作家裘山山这里,却更像是探亲。
路程艰辛,呼吸、心脏和胃口等等身体的挑战和天气的寒冷、地势的凶险自是应有尽有,但是整本书有一种特别自如的语感和温暖的味道。苦难的故事并不给人过分的压抑,适当的谐趣平添了乐观的心志,让人即便读到末页也不忍释卷。裘山山是一个运思为天性所自由驱遣的作家,她的文笔在亲切中性情朗润,英气流贯,清冽而浓郁,凛然又随和。
现场的记述是书中的主体部分,在与现场相连的稍事休整之时,前几次进藏的经验和所见所闻以及历史记忆便恰如其分地闪回在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这本书中的“我”的适量得体。无“我”的散文肯定是不真切的作品,但一般的散文作品,往往以“我感觉我喜欢”式的炫耀聪明才智,一直在大写特写的旁若无人的“我”,难免遮挡了幅宽和景深。而在《遥远的天堂》里,“我”的历险和见证也是形神毕肖,但是在精神上,作者仿佛肩负着特有的常驻高原的官兵的感受、心情和使命的重量,这里确有“我”之所感,但那是一个“小我”糅进了“大我”的特殊的“高原反应”——诚挚的仰望和真切的相融。
作者用生活的脚步丈量着神性的海拔,她所见证的人们犹如守护安宁的天使,翅膀的方向牵动着我们的心神,总是往天亮的地方飞,眼神所及和心灵所系的地方是天堂般的阳光之家。《遥远的天堂》让我们看到了戍边军人的白天黑夜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的殊异,那真可谓天壤之别。献身这里的人们以强者不一样的呼吸、心跳和站姿,引领着人间安稳、祥和、欢悦的雅乐。相形之下,也让我们感到了心灵海拔的强大落差。七年多以前,在长篇小说《我在天堂等你》的后记中,裘山山写道:“无论时代怎样变迁、社会怎样发展,我都敬重那些有着坚定信仰、并为之付出毕生努力的人,敬重那些始终如一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敬重那些重情义重责任重生命质量的人,敬重那些以生命为旗、以灵魂为足终生行走的人。”这份敬重在今天愈加深厚,到了这部长篇散文中,已经分明化成了真切的相融。由此想到,了解、理解、敬重、关切和爱他们,也应该不仅仅是一般军人和军旅作家的事情。我们不一定是教徒和英雄,但不能没有信念,不能不去把握人与自然、生活和责任的分寸,亲近在天路历程上最接近太阳的人,心灵可以得到洗礼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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