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灯心绒外套、感冒后留下的一点鼻音,尽管已经是四月了,李银河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仍处于冬天。她位于北京大兴的家有一些阴冷,庭院里装修的工人不时地探头张望,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女主人就是那个频繁引起外界争议的作家王小波的遗孀——李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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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生活我不打算谈,谈王小波可以。”4月5日午后,李银河一开始就主动把记者的采访限定在她愿意谈的范围。她用手中的名片在丝绒桌布上划出一个个浅浅的印子,看似漫不经心,思路却相当清晰。
“我一直觉得王小波是一个天才的小说家。”
1977年,李银河第一次看到《绿毛水怪》时就发现这个男人不同凡响,“当时我就觉得他总会脱颖而出的”,李银河说。虽然《绿毛水怪》在王小波的作品中略显幼稚,但它却成了她和王小波的媒人,“我爱上他身上的诗意”。王小波也由此结识了这个当时在《光明日报》做编辑的女孩子。
谈起王小波的作品,李银河称她最喜欢的是《红拂夜奔》,“那种在时空中穿梭自由的感觉吸引了我,在人们日常平庸的生活中,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李银河坦言,王小波的自由主义精神对她有很大影响,“我的思想比较正统,王小波比我走得远,那时他就已经是一个比较成熟的自由主义者了。”然而正是这种离经叛道,让一些人对王小波心存芥蒂。“王小波讲话很艺术,他的文章让你看着很难受,但一点儿也抓不住把柄。”李银河笑了笑。
王小波生前使用的那台286电脑和一些物品,至今还被李银河保存着。与作家博尔赫斯的遗孀儿玉、诗人徐志摩的遗孀陆小曼等未亡人一样,在王小波身后,李银河一直忙着整理和出版他的作品,今年她还参与修订了一本王小波逝世的纪念文集,为这本书写了五百余字的序。
当看到记者手中拿着王小波旅美的兄长王小平悼念弟弟去世十周年的文章《艺术的内丹》时,李银河接过文章,推起眼镜,指着文章中王小平和王小波的合影说,“这照片还是我给他们照的呢。”读到“三年困难时经常饿得两眼发直”一句时,她忍不住笑了,并给记者读了起来,“真好,写得真好。这篇文章真应该收到那个纪念集子里,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时间是最公正的法官”,说起王小波身后的变化,李银河这样认为。“这十年也许是中国人物质生活上变化最快的十年,但却肯定不是我们精神生活上变化最快的十年。人的精神生活还是老样子。所以小波的许多话题不但没有过时,有的甚至还很前卫。”
尽管李银河近两年成了媒体关注的热点,但她两年前在Google上的点击量只是王小波的三分之一,而在更早的时候,李银河的知名度则远高于王小波——早在1987年,李银河就翻译了《社会学研究方法》,那时王小波的作品还没有出版。“但他只要一开始出版小说,他就会被人关注,毕竟读小说的人要多得多。”而李银河的学术观点真正引起公众关注还是近两年的事,她称2006年是她“遭非议、误解最多的一年”。但面对争论,李银河依旧坚信,这不会太打扰自己的生活。
虽然在那一系列的学术主张上可以表现得貌似尖锐和新潮,但李银河仍然要面临世俗社会的压力。不久前,广州美术学院学生郑敏创作的王小波裸体雕塑在王小波家人的反对下被撤展,尽管此前这个雕塑得到了李银河的默认。“我能理解他家人的做法,雕像的事要考虑中国国情。”说这句话时的李银河,很传统很中国。
李银河和王小波的家人来往并不频繁,在过年时会打电话问候。十年来,每个四月十一日,李银河都自己一个人去给王小波扫墓。对于王小波的去世,她也曾多次问过大夫,如果当时她在王小波的身边,还会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未能送丈夫最后一程,在李银河心中还是留下一些歉疚。李银河曾称王小波为她的“菩提树”,“有那么一首歌,‘门前有一颗菩提树,我一忧伤就到树下’,他说他愿意做我的菩提树”。李银河和王小波曾经在北京顺义也买过一处房子,在屋外的麦田里,王小波很得意地跟给她讲《欣赏经典》的腹稿,“这一切还都历历在目。”当“菩提树”倒下的时候,李银河的生活中一度只剩下了工作,现在还多了一个她不太愿意多谈的养子。而关于目前的情感生活,她说可能在5年后退休时开始写的回忆录中有所涉及。我们唯一能够相信并感受到的,就是她所说的——时间。(王晶晶张彦武)来源:中国青年报转自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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