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我军军事训练向信息化条件下转变的历史征程,正稳步推进。如何保证训练转变健康发展,实现预期目标?炮兵指挥学院围绕这一课题,召开了理论座谈会。会上,专家学者们客观判断转变发生的历史条件,深入分析制约转变的突出矛盾,努力探寻加速转变的有效举措。
过渡与变革
曹淑信(院长):推进军事训练向信息化条件下转变,是我军训练创新发展的大目标,必须充分认识它的变革性,才能生发紧迫感。如果以为它会自然而然地完成过渡,就低估了它的难度,也削弱了它的意义。未来战场,装备信息化、作战联合化趋势不可逆转,电磁空间、太空领域成为必争之地。虽然我们可能认识到陆海空天电的全维环境,但认识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就拿复杂电磁环境下的训练来说,我们到底搞清楚了多少?一体化作战,体系对抗将成为胜负关键,可目前我们的训练方式,还是各个军兵种建制内的逐级训练、逐级合成,我军军事斗争准备的任务又是那么紧迫。从这些差距看,完成训练转变必须以主动变革的姿态投身其中。完成军事训练转变这一战略任务,实际上已经相当紧迫。我军信息化建设不断发展,大量新型武器装备陆续列装部队,要使新型武器装备快速生成新质战斗力,靠机械化训练模式不行。而大批新装备能不能通过训练转变形成作战能力?形势逼人。还要看到,目前我军官兵整体素质离信息化要求有不小差距,在某些方面还不具备在信息化条件下组训、施训的能力,培养和造就适应信息化训练的人才队伍,是当务之急。必须克服慢慢来的“过渡”意识,只争朝夕投身到转变大潮中去。文晔(副教授):军事训练转变的“变革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中国特色军事变革的内在要求。军事变革具有全域性,而作为最基本、最重要、最活跃的军事实践,训练转变无疑对变革起主要推动作用,“变革性”是训练转变的题中之义。第二,从现有训练水平向信息化发展,本身就是一场革命性的跨越。看看海湾战争以来的每一场战争,几乎都有“信息主导、体系对抗、联合制胜”的特征,训练维持现状就等于落伍。训练随时代而发展,是必然的,也是痛苦的,谁也不能“拘古方而疗新疾,居夏日而御冬裘”。以联合训练为主线引领各层次训练,是对旧模式的颠覆,局部环节的修修补补无济于事,必须革故鼎新,脱胎换骨。
阶段与过程
徐立贵(政委):任何一场成功的变革,都鼓舞人心,但也要保持清醒头脑。胡主席说,训练转变不能超越客观条件急于求成,要深入进行调查研究,试点探索和综合论证,确保训练转变健康发展。要做到这点,必须正确认识训练转变的阶段性,明确不同阶段的不同任务。我军训练转变是在军队信息化建设的大背景下进行的,转变的目标与信息化建设目标一致,进程同步,面临的主要矛盾也相互重叠。解决起来难度很大,不会一蹴而就。可以说,与机械化信息化复合发展的实际相对应,训练转变也具有复合性,武器装备多代并存,各部队信息化程度和联合训练能力不尽相同,有高有低、有快有慢,全军不可能也不应该“齐头并进”,转变将会分阶段发展。这就要合理地区分训练转变的阶段,搞好顶层设计。顶层设计不但要明确每个阶段的任务和完成期限,更要筹划好各阶段的衔接。训练转变全局性、系统性很强,各阶段的目标和任务既相对独立,又要统一于转变的总体要求之中,也就是说,每个阶段的目标都不能脱离部队训练水平的实际,但又不能一味迁就于机械化的现状,力求使训练转变可持续发展,防止断断续续,时冷时热。车延连(教授):目前,各部队承担任务各有侧重,主战装备、训练水平也不平衡,区分层次、分类指导十分必要。既要进行战略战役层次的探索,又要推进战术层面的实践,还要加大信息化武器系统作战使用研究的力度。在这个进程中,重点部队可以走得快一些、远一些,起好示范带头作用,尽快拿出经验。其他部队要积极创造转变的条件,有所侧重地尝试新模式,进而形成试验论证、由点到面、滚动发展的局面。
声势与实效
郎守林(副院长):开展群众性练兵活动是我军一大传统。回顾50多年的训练史,至少有三次气势宏大的群众性练兵热潮让人记忆犹新:60年代以“五统四性”为主要特征的大比武,推动了我军正规化建设;80年代初以合同战役战术为中心的训练改革,提高了我军合同作战能力;90年代以科技兴训为特征的科技大练兵,回答了打赢高技术局部战争的主题。今天,仍然需要通过开展群众性练兵活动,大造转变的声势,不能冷冷清清。但造势不是目的,上面提到的三次练兵热潮,除了声势浩大,实效更明显。如果仅仅热衷于激发群众热情,满足于务虚性成果,训练转变就难以真正起步。求实效是科学发展观的要求。要看到,我军具有联合作战特征的训练活动比例不高,缺乏实践经验,也没有现成模式,这时,最容易陷入贪多求快的误区。求实效,要体现好中求快,追求速度应服从于追求质量效益。当前,尤其应防止只注重掀热潮,不注重解决具体问题;参照外军的规划照葫芦画瓢,不顾及我军现状和可能;贪图局部和短时段效益,不注重保持发展后劲……这都违背了好中求快的初衷。铁军(博士):衡量训练转变是否有实效,一个重要指标是看战斗力生成模式转变了多少。机械化条件下,战斗力由火力、机动、突击组成,信息化条件下战斗力增加了信息资源、频谱资源、信息装备等新元素,这些新元素成了主导要素,联合作战、体系对抗要求通过信息系统进行链接,形成整体战斗力。因此,以联合训练为主线,着重构建适合一体化联合作战的训练基地,大力发展模拟训练软件,突出基地化、模拟化、网络化训练,强调复杂电磁环境下的整体作战能力,才能从根本上转变战斗力模式。求实效的另一个标准,是看训练整体效益提高了多少,而不仅仅看局部效益。训练转变有没有进度,要用战斗力标准衡量,看看联合作战能力形成了没有,各军兵种作战能力只是一个次要指标。评估时,应准确评估成本投入和效益产出,防止人力、物力、财力、精力的内耗、空耗和重复投入,使投入产生联合效应、联动效应。
治标与治本
冯金林(训练部长):推进训练转变面临着许许多多的矛盾,如训练内容扩展与训练法规体系不完备之间的矛盾,作战任务的目的性与训练针对性不强的矛盾,信息化战场环境与武器装备信息技术含量不高的矛盾,要素训练与综合集成训练在时间分配上的矛盾,相对稳定的标准与动态变化的训练实际之间的矛盾……这些矛盾中,最突出的矛盾是什么?从表面上看,是武器装备落后、信息技术含量低、训练基础设施差,但从深层次看,这些“显性”矛盾固然是制约转变的重要方面,但解决起来需要假以时日,而我军长期以来建立的一整套训练机制,对于联合训练作用有限,指挥和训练体制条块分割,训练管控机制关系不顺、权威性不高,这才是影响转变的主要矛盾。抓住了它,能够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防止转变进入瓶颈。刘进亮(副教授):训练机制的转变,需要借助开展联合训练来实现。应着力于建立联合训练机制,包括深化内容改革、创新方法手段、改善训练条件、健全训练法规等,它不仅使武器平台的功能产生新需求,而且使作战力量结构发生改变。联合训练除了在硬件方面进行综合集成,更需要在软件成果方面进行综合集成,靠机制的改变,引导训练内容、方法、管理、保障等实现整体转变。李云(副教授):改革训练机制是标本兼治的关键,它不是针对单一兵种、某个部队,而是提高诸军兵种联合作战能力。有了先进的训练机制,可以保证各军兵种、多种类型训练的综合集成,促成联合作战力量体系的构建。如果只盯住训练平台的先进性,忽视了建立先进的训练机制,再好的平台也难以发挥作用。应当以联合训练为主线创新训练机制,理顺训练体系与指挥体系的关系,解决战训不一致的问题;理顺训练保障与训练评价之间的关系,解决训练效益不高的问题。当然,机制的转变需要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要充分论证,不能操之过急。
“软”约束与“硬”约束
刘有和(科研部长):“依法管训,按纲施训”是军事训练的普遍规律。目前,训练内容创新快而法规滞后,多少有点“无法可依”。过去训练精确性要求不很高,法规对训练质量的规范、标准的衡量,都有一定的“自由度”和“伸缩性”。而信息化条件下的军事训练,从内容、时间、手段都更加精确化和实时化,作业流程的“侦、策、打、评”更强调连贯性,全部训练活动的标准化要求高,这就使“柔性”有余,而“刚性”不足的传统法规难撑局面,必须重新构建新法规体系,增强训练法规的“硬性”约束,消除“弹性”和“自由度”。现在大家都讲复杂电磁环境下训练是训练转变的“抓手”,但复杂电磁环境是什么?怎么建?这些都不能靠“拍脑门”解决,要有约束性、操作性强的法规,否则就会五花八门,各显神通,走很多弯路。于兰欣(教授):还有一个动向值得注意。信息化条件下,作战与训练的界线趋于模糊,训练能力就是作战能力。所以,有人讲要像训练一样打仗。美军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伤亡不足300人,而为这场战争作准备的军事训练,伤亡人数一年就达600多人,足见训练已经承担着试验和检验作战的功能。军事训练这种崭新的作用,特别依赖于明确的法规体系作支撑,该训什么、不该训什么,要规定得清清楚楚,尽可能精确,到了战时,“照方抓药”,才能减少牺牲,经受住实战检验。晋连军(教授):训练转变,法规先行,外军有成功的经验。2002年,美国国防部公布了《训练转变战略计划》,对转型目标以及路线图进行规范,紧接着陆、海、空三军也对作战与训练法规进行了修改,使训练转型进入有序操作。对我军而言,不可能一次出台所需各类法规,修订训练大纲更要花费时间,应按照“急用先建”的要求,把最急需的法规先拿出来,如对诸军兵种具有指导作用的联合训练法规,使目前联合训练中那些权宜性、临时性的“软”约束,变成不可逆的、权威性强的“硬”约束。统与放赵鑫(教授):我军训练转变,依托信息化建设取得的成绩,有了相当不错的条件。但别忘了,也要吸取信息化建设的深刻教训,突出的问题是指挥系统“烟囱”林立、基础设施重复建设。军事训练转变必须以此为鉴,加大“统”的力度。联合训练的本质是互联、互通、互操作,这对统筹规划有特殊要求,需要自上而下的指令性和标准化,防止放任自流、各干各的。如果“村村点火、处处冒烟”,岂不回到了“烟囱”林立的老路?训练系统的综合集成,既包括大系统之间的协调,也包括大系统与子系统、子系统之间的无缝链接,避免“环中有环、互不联通”,打破小闭环、小“王国”的利益壁垒。在这个意义上说,军事训练转变更加强调大局观、整体观、联动观,必须加强组织领导,把握统与放的尺度。刘云赋(博士):长期以来,我们特别容易陷入“一统就死、一放就乱”的怪圈。为什么?恐怕没搞清什么该统,什么该放。当前,解决“统什么”的问题特别重要。一是“统”认识,包括训练转变的性质和总体要求。二是“统”理论,找准深层次矛盾和症结,在联合作战、复杂电磁环境和基地化、模拟化、网络化训练理论上,形成统一体系。三是“统”法规,减少法规的授权解释,增加属权解释,防止政出多门,法出多家。四是“统”投入,使有限的资源得到最优分配,把经费用在加速转变的“刀刃”上。陈立勇(讲师):强调“统”,不是排斥“放”。推进训练转变是全军的行动,需要广大官兵的热情和积极性。不同军兵种有自身的特色,担负不同作战任务的部队训练方式、训练要求也不尽相同,要允许广大官兵尤其是基层指战员,在顶层设计的指导下,结合本单位实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基础训练、技能训练、单元集成训练方面,大胆尝试,大胆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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