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38名在长春打工的农民工在乘坐一辆公交车时，遭遇到了乘客拒绝与他们同乘的尴尬局面。其中一名姓刘的长春市民向公交车司机提出了退票下车的要求，在遭到司机拒绝后，他先向公交车队提起了投诉，接着又向长春一家地方媒体反映了此事。有关人士认为，在农民工权益日益受到重视和保护的今天，尽管农民工的生存状况较前些有了较大的改变，但这一事件折射出，真正使城市接纳外来务工人员，仍然还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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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脏，城里人拒绝与他们同车
4月11日上午9点时许，38名农民工带着36件行李在长春火车站前乘上了一辆225路公交车，这引起了已经先上车的乘客长春市民刘某的不满。据225路车司机冯金回忆，刘某先从车的后门自行下了车，后又走到前门再次上车，要求司机退还车票钱，在遭到拒绝后，刘某想阻止冯金继续行车，便抓住了变速挡杆不放，并声称要向车队投诉。冯金向刘某解释说，这是公司的规定，由于该车是自动售票，司机不能收钱，因此无法当时退票，刘某只得作罢，并在半路下了车。
下车后刘某立即向冯金所在的长春公交集团东盛汽车公司五车队进行了投诉。据车队长庞成春介绍，刘某的投诉理由是他觉得“这趟车拉了太多农民工，又带着行李，太脏、身上有味，要求退票却没得到司机同意”。刘某认为，当时司机应该把钱退回或者让他改乘下一辆225路车。此后刘先生还向当地一家媒体打了热线电话投诉，他的投诉理由是：“这么一车农民工，带着大包小裹的，把整个公交车塞得满满的，让乘客上下都难……”
据冯金回忆，刘某高1米7左右，身穿西服，听口音是长春市人，看着挺文静。而38名农民工从口音和穿着上判断，可能来自长春的4个县市区，他们上车后全部补交了行李车票，而且行李都是靠边存放，并未挡住乘客在车厢内的通道。一路上，这批农民一直都没吭声。
从记者多方了解到的情况看，像刘某这样对农民工反应如此激烈的人在长春市甚至全国并不多见，应该说是极其个别的现象。但日常生活中，对农民工不修边幅的形象心存反感的城市人并不在少数。采访中，很多长春市民都提到了农民工太脏，自己并不愿意与他们有更多接触的想法。而据冯金师傅回忆，发生此事的那天，也有后上车的乘客抱怨过车太挤、不好上，下车时抱怨说车厢里的气味不好闻。而记者采访到的一名来自吉林省公主岭市的农民工冯宪海也反映说，他曾遇到过两三回下班晚赶公交车时，有空座司机也不让他们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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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同乘的对错与是非
公交车上了太多农民工，同车的人究竟应不应该要求退票下车？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却并不一致。
庞成春说：“我觉得这件事是刘先生做错了。农民工到城里帮助发展城市建设，城里人应该真正关爱他们，有这种瞧不起人的心理不好。作为我们公交系统来讲，不管是城里人也好、农民工也好，应该对所有乘客一视同仁，搞好服务工作。”长春市的出租司机扈国强认为：“公交车本身就是为社会所有人提供服务的，如果刘先生嫌农民工脏，可以自己先下车。我遇到身上比较脏的农民工乘客，都会让他们先把脏衣服脱下来垫在车里，但绝对不会拒绝他们上车。”下岗女工苏秀英也表示：“我觉得刘先生不应该嫌弃农民工，他们出来打工都不容易，撇儿舍女的。”
庞成春说，长春市全部公交车都是无人售票、前门上、后门下，按照规定，司机不能串零找钱，身上也不能带现金，如果有乘客没带零钱的话，可以请司机开具证明，然后去车队找回应找的零钱，但按规定当时是不能退票的。225路车起点和终点分别设在长春火车站和经济技术开发区内，每年四五月都有大批农民工搭乘此车，但从来没有人做出类似刘某的要求。
记者在长春市卫星路附近的富奥国际建筑工地进行了采访。来自吉林省白山市的农民工杨维章说，现在农民工的生活压力很大，一个月工资600元包吃、包住，住在木棚里，伙食也不好，条件很苦。来自吉林省农安县的商会臣认为刘某的这种做法不好。他说：“我们这个工种有时不允许换衣服就要上别的工地干活，又不是我们愿意穿埋汰的衣服。”该建筑工地的工头郭威说：“我感觉现在社会上对能力较低的人，包括农民工在内总是另眼看待，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负责电器管理的陶林认为，当前城里人素质参差不齐，对农民工态度太刻薄，经常戴有色眼镜看待农民工，他说：“高楼大厦都是农民工盖起来的，可以说他们是高楼大厦的第一批居民，城里人应该怀有包容心，体谅关心他们。”而负责材料检查的范宏镇也认为：“农民工也好、老板也好，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虽然说农民工穿的可能破烂点，素质可能低点，毕竟他们是社会中的一员，对社会做出了很多贡献，城里人应该给予他们最起码的尊重，而不应该对他们进行语言或行为上的刺激。换位一下的话，如果刘先生是农民工，别人用歧视眼光或行为来对待他，我觉得他也会很难受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刘先生的做法持否定态度，长春一家建筑工地工程部的办公室主任胡景奎说：“这个问题应从两个角度分析。一方面来说，刘先生嫌弃农民工只能说明他自己内心对农民工不认可，应该受到谴责；另一方面来说，刘先生可能确实喜欢干净，他觉得车里空气不洁净，完全有权不乘车。现代人都有个人自由，公共汽车是交通工具，谁都有权利选择坐还是不坐。”采访中一些人也认为，农民工应该不断提高自身素质，顺应社会主流。你要我尊重就得具备让我尊重的理由，自己啥都不是，却想赢得别人尊重不太现实。既然来到城市，哪怕作为这个城市暂时的一员，最起码应保持干净的外在形象，另外也应不断提高个人修养和素质。
农民工融入城市需完善的地方有很多
来自各方面的反馈表明，人们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有些“一边倒”。但在采访过程中记者也了解到，农民工自身其实也有亟待改进之处，而使他们真正融入城市尚需多方努力，且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曾参观过德国大众工厂的刘恩龙认为，让城市真正吸纳农民工还需要一个过程。现在农民工在进城之前普遍没有接受到整体教育和培训。他说：“德国大众这方面就做得十分专业化、产业化，所有技工都衣着整洁，感觉不到谁是打工仔。我觉得今后应给予农民工培训教育，统一着装，分发等级证明，细致划分工种职能。”
胡景奎也表达了相同观点，他说：“农民工常年在工地打工，从外观形象、自身素质和文化程度来讲都相对较低。其实家庭妇女和下岗工人现在也会受到不平待遇，这很普遍，要想消除这种现象，只能依靠社会的不断进步。”在长春一家广告公司工作的刘恩龙认为，中国人的公民教育和整体素质还应加强，现在我国政府十分重视农民工进城务工问题，制定了不少保护他们权益的政策法规，他说：“我呼吁市民真正接纳他们，给予他们关爱的目光。”
吉林省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郑沪生认为，目前大部分城市居民其实已接受了农民工，因为雇用他们从事家政服务的人很多。不过农民工来到城市后，自身的生活习惯和方式都没有真正转变，也就是说他们尚未完成身份和角色的转换，因此如何使其真正融入城市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责任编辑：安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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