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农村中小学危房改造款一欠4年 仍无法解决

愁容不展的苏根蛇

韩军明曾经施工的寨子乡中学

　　隰县：农村中小学危房改造款何时还（图）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在我省的许多山庄窝铺，村中最漂亮的建筑是中小学校。几年前，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临汾市隰县，响应省委、省政府的号召，对农村中小学危房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几年后，校舍建好了，学生入学了，改造款却迟迟未付给施工方。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诉苦

　　4年没有付清改造款 改造校舍让我债台高筑

　　面对记者的采访，黄土镇黄土村村民苏根蛇无奈地说：“我于2001年前后承包了黄土中学、黄土村小学、黄土镇教育办公室的危房改造工程，按照当时的说法，此款由县教育科技局全部支付，但时过4年，该局只付了11万元，还有12余万元一拖再拖，至今未付。

”他也因此一直欠着十几个曾经跟着他干活的农民工工资。这些人隔三岔五登门逼债，为了躲他们，苏根蛇大年三十都不敢回家。

　　苏根蛇今年49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他说，为了危房改造工程，他还借了许多外债，贷了6万元款。说着说着，苏根蛇涕泪横流，泣不成声。“我的钱怎么这么难要呢？”几年来，他一直“跑”县教育科技局、县政府。跑了多少次，他也记不清了，光报告也打了不下十几次，但欠款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曾经跟着苏根蛇进行危房改造的一位村民说，辛辛苦苦干了近一年活，拖这么长时间了，工资连一半也没有拿到，实在是窝心。“我们也不想去逼苏根蛇，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孩子要上学，我们也要穿衣吃饭啊。”

　　苏根蛇给记者提供了两份《隰县校舍施工合同》复印件，一份是与黄土中学签订的，另一份是与黄土镇教育办公室签订的。两份合同的总价格为23万多元，在合同中工程付款的第二条中写道：竣工结算后，甲方留取总工程价5%作为保证金。从竣工之日起一年为保质期（结构无变化），期满之日起30天内付清。苏根蛇说，没想到合同签了，却不按照合同执行。不用说期满之日起30天内付清，如今时间过了4年，也没有付清。因为危房改造时用的是省里下拨的专项资金，他怀疑，这些专用款被挪用了。

　　为给工人付工资，我高息贷款

　　韩军明是寨子乡坪城村人，他比苏根蛇的遭遇更为“复杂”。他于1996年至2001年在寨子乡中学等学校先后修建了四期工程，总价款40多万元。到现在为止，还欠着15.2万元。与苏根蛇不同的是，这些工程款中，说好一部分由县教育科技局支付，一部分由寨子乡政府支付，而两家至今都没有付清。

　　韩军明说，自己要不下钱，但不能亏了跟着自己干活的工人，从2002年开始，他先后贷了4万元的高利贷给工人们发工资。至今，光利息就增加到了4万元。尽管如此，他还没有付清工人们的工资。平时，工人们出于“理解”，不怎么找他，但一到逢年过节，他们就“云集”于他家，给他和家人增加了很大的精神负担。

　　韩军明的妻子王小花伤心地说，她和丈夫找过许多部门，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去年，为了“逼”有关部门“付款”，秋季一开学，她把寨子乡中学的校门锁了，而换来的是15天拘留。有关领导告诉她，欠钱是一回事，锁校门又是另一回事。欠钱不给，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来解决，锁校门则触犯了法律。她也曾想到过起诉，但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能告过政府吗？王小花看着丈夫亲手建起来的学校，一脸茫然。

　　韩军明说，像他和苏根蛇这样的情况，隰县至少还有十几家。“我们也想联名上访，又怕给政府添麻烦，只好一拖再拖。”

　　回音

　　欠钱是肯定的，怎么解决还有待商榷

　　我们只负责监督工程质量，不负责付款

　　黄土中学位于隰县县城东部约25公里处，建于1958年，到上世纪90年代，学校房舍大部分已成危房，有关部门决定对其进行改造。黄土中学的一位副校长说，苏根蛇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参与进来的。其项目包括：厕所改造、道路硬化、修建操场、石坝砌垒、给教室打顶等。他说，苏根蛇这个人很实在，工程做得很好，但付没付款他不清楚。因为，当时说好此款由县教育科技局支付。

　　该校的一些教师领着记者看了苏根蛇施过工的地方。记者问，为什么合同是与学校签订的，而学校不管付款的事呢？一位教师说，款项的来源主要是当时全省用于各地的危房改造专用款，学校只负责监工、验收和使用，不负责付款。

　　寨子乡中学副校长郑春生也说，施工合同是与乡政府签订的，他们只对所施工程的质量进行监督，至于谁负责付款，付多少，他不太清楚。但对韩军明的施工质量，他很满意。他说，韩军明给学校带来了很大的变化，施工几年间，翻修新建了不少校舍，原本外流的学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他经常看到韩军明夫妻到处去要工程款，他表示同情，但爱莫能助。

　　钱是欠着，但中间环节还很多

　　潘惠荣（音）是寨子乡的科技副乡长，分管教育。对韩军明所反映的情况，他说，欠韩军明的钱是肯定的，但欠多少，他不太清楚。因为，他是从1998年调入寨子乡政府工作的，2002年才担任的科技副乡长。施工时，工程款是按县教育委员会（现更名为教育科技局）出一部分，乡政府出一部分，村里出一部分进行分摊的，至于谁家出多少，他不知道，上一任领导也没有移交下来。记者欲找该乡乡长了解情况，潘惠荣说，乡长去县城开会去了，不在。

　　4月24日，记者电话连线寨子乡乡长刘兰福，他说，自己是2002年5月才调到寨子乡担任乡长的，对韩军明在寨子中学等学校施工和欠款的事不清楚。

　　欠款需要结算

　　记者采访了隰县教育科技局分管基建的副局长王留锁。王从1983年至今一直在教育科技局工作。苏根蛇和韩军明施工期间，他在局里负责财会工作。他说，从2002年至今，教育科技局的局长短短几年里换了四任，关于苏根蛇和韩军明的钱，肯定是欠着的。至于欠多少，因为时任局长2002年卸任后去世，工程款一直没有结算，具体数字不太清楚。但省里拨的专用款都发下去了，不存在挪用的问题，所欠款可能是拨的款少，建的房多，也可能是乡政府欠的。不过，欠多欠少，结算之后才能清楚。但韩军明说，他曾向王递交过结算结果，后来再找他时，他说没有给过。

　　王留锁还告诉记者，所欠款项是全省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和后来进行的危房改造时留下的后遗症，这在隰县较为普遍，还有欠其他人的现象。这钱究竟该怎么还，他将向领导汇报后，作出决定。

　　记者来到县政府欲采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也去了临汾市。对于拖欠工程款的事，县政府也正在积极解决。

　　4月24日，记者电话采访了该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他说，他从4月20日已调离隰县。在任时，他也接到过一些反映学校拖欠工程款及农民工工资的事，县政府还从转移支付中偿还了一部分欠款。至于以后如何偿还剩余的款额，因为他已不在任，不好说。

　　观点

　　欠农民工的钱不应该

　　合同条款有漏洞

　　韩军明、苏根蛇在“普九”和危房改造中，承包了寨子乡和黄土镇中学及小学的房屋改造工程，对促进当时的“普九”活动和危房改造，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山西令德律师事务所律师李红军说，苏、韩与黄土中学、寨子乡政府等单位签订的《隰县校舍工程施工合同》，是一份很不规范的合同。苏根蛇2001年承包黄土中学的工程，依然使用的是1996年韩军明签订合同时的条款合同。合同中写道：“经县教委贷款办研究同意，我校在本校修建工程……”其中贷款办已在“普九”达标后撤消。但在韩军明、苏根蛇在2001年签订的合同中还使用此词，显然不妥、草率。苏、韩两人不知道，难道教育机关也不知道吗？

　　李红军说，在第四条工程付款一项中，开工期间，甲方给乙方（指韩、苏）付款多少元；主体完工甲方再付多少元，竣工后再付多少元，均为空白。既然是签订合同，为什么不写明这些呢？但有一条写得很明确，竣工结算后，甲方留取总工程价5%作为保证金，从竣工之日起一年为保质期（结构无变化）。期满之日起30内付清。遗憾的是，据韩、苏介绍，他们多次找有关部门结算，至今均未结算，明显与合同相悖。按照《合同法》、《建筑法》等有关法规，有关部门应尽快解决韩、苏两人的欠款，以维护法律的尊严和政府的良好形象。

　　尽快达成共识，还清欠款

　　张效铮是山西省农民工办公室副主任，这些年来，她一直奔波在为农民工讨薪的最前沿。她说，农民工是社会的弱势群体，由于有关部门欠韩、苏钱，韩、苏又欠农民工钱，形成了恶性循环。

　　她认为，隰县县政府应该建立资金应急机制。因为不管是村委会、乡政府，还是教科局欠韩、苏的钱，都属于政府行为。农民工为教育事业的发展垫付财力、人力，反而拿不到应得的报酬，本身是不应该的。清理拖欠工程款和农民工工资是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大事。去年，全省共清理拖欠农民工工资5.66亿元，占应偿付总额的99%，但一些县（市），依然没有把清欠工作放在议事日程上，存在互相扯皮的现象。像隰县韩、苏反映的情况，至今已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实在不应该。

　　张效铮说，要彻底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必须全面建立农民工工资支付保障制度，通过建立和完善工资支付监控制度和工资保证金制度，形成预防和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长效机制，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至于韩、苏反映的问题，当地政府部门应当积极主动地与韩、苏达成共识，尽快还清欠款。

　　县政府应当为欠款埋单

　　记者在省城采访时，一位多年从事教育工作的校长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国农村教育是“人民教育人民办”的格局，像韩军明给寨子乡中学建校舍中一部分是教育部门付款，一部分是乡政府付款，而乡政府又因多种原因筹资困难，最终形成了拖欠。现在，农村中小学投资的主体已改变为政府，实行的是“办好教育为人民”的宗旨。所以，学校各项设施建设中，都有专用款。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因学校建设拖欠工程款的事了，但对以前形成的欠款，当地政府应当负起责任，为此埋单。

　　来源：三晋都市报 首席记者 邢爱田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