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的一曲挽歌

　　从周至老县城到太白黄柏原，距离60华里，其中有20华里羊肠小道，在海拔1600米左右的高度沿着太白山南麓蜿蜒行进，小道的左侧是蔍水河，蔍水河两岸是原始森林，林木参天，花草杂陈，河水丰沛，风光之绮丽壮观，被驴友戏称为“十寨沟”。

　　那一次我们从都督门出发，一抬脚就走进了原始森林。一行人沿着蔍水河顺流而下，踏着厚厚的落叶，周围有冷杉、红桦、白桦、油松、华山松、栎树，以及众多叫不上名称的灌木野草与我们相伴。这一段路绝少有人行走，给我们当向导的老段说他从未见过城里人走这条路。在羊肠小道上跋涉大约20华里，进入太白县境，开始走上一条废弃的公路。这条路宽阔平坦，是当年太白林业局的伐木专用道。自从1997年国家实施天保工程以来，这条路就彻底废弃了，如今的路面已经长满野草。今年“五一”节前我再次经过这里时，路面上的蒲公英正在盛开，在渺无人迹的深山老林，大自然鬼斧神工地营造出芳草天涯的意象。

　　但是这段路上摄人心魄的原始森林景观即将不复存在。为了解决西安市的供水问题，政府近几年先后实施了“引乾济石”和“引蔍济黑”工程。这个“引蔍济黑”，就是在都督门下游的蔍水河上筑一道拦河坝，提高蔍水河的水位，然后在都督门开凿一条隧道，让蔍水河的水经隧道流入黑河的一条支流，是为“引蔍济黑”。由于有了这个工程，原先一到晚上就漆黑一团的老县城如今有了“长明灯”，原先极难行走的从厚畛子进入老县城的便道正在加宽改造，而对环境影响最大的，就是位于都督门下游的拦河坝，为了建坝，需要在这一段原始森林里修一条公路。“五一”前夕，我率领几位驴友再次从老县城穿越黄柏原，本以为轻车熟路，谁知一出都督门就找不到北，原先熟悉的小路已经被推土机抹掉，挖掘机、风枪震耳欲聋，如果不是遇到一位老熟人给我们指路，我这个向导刚刚出发就丢人现眼了。拦河坝修筑在都督门下游大约七八里远的地方，我们一路走去，在这七八华里长的距离内，蔍水河两岸的原始林木已经被砍伐，冷杉、松树、桦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其中最粗大的树木直径将近1米，我想去数一数年轮，竟细密得不可胜数，只好作罢。看到这么多伐倒的树木，内心未免感到凄凉，虽然也明白这引水工程实属无奈之举，西安市严重缺水，城市规模又在急剧扩大，政府不想方设法引水，这个城市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老县城被现代化之手重新摆弄之后，另一个令人担忧的事情就是野生动物将会远离这一地区。在过去，每到大雪封山食物匮乏的时候，羚牛、金丝猴、大熊猫就会来到老县城附近寻找食物，在老县城过冬的人会肯定地告诉你，只要在这里待上一个冬天，肯定能够看到大熊猫、金丝猴和羚牛。

　　由于公路的拓宽，现在到老县城已经比过去方便多了，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因为您已经错过了在那里感受原始风光的最佳时机，而且是永远地错过了。您今后看到的，将是一个现代与古老杂陈的老县城，那个在作家叶广芩笔下充满了鬼魅氛围的都督门，也将随着挖掘机和风枪的轰鸣而彻底蜕变为一个平庸的小山村。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