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者教育工作从“雷声大”过渡到“雨点大”

　　在路上

　　本报记者 张 勇

　　孙炜（化名）和她的爸爸、姑姑电话沟通的次数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少。

　　“不讲家长里短，主要就是数字——市场点位、股票价格以及基金最新净值，自然不必多言。”她解释。

身为东部沿海二线城市一家银行基层储蓄所员工，这些消息可以即时在工作电脑上显现，她对于资本市场的主要知识也主要来自于互联网。

　　对投资知识的了解和普及，既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也关乎家人和自己的收益。

　　在大城市，网络正改变着投资者教育的形态，人们由被动的“push”（推广式）转为主动的“pull”（需求式）；而博时基金公司等一些机构，则正在村镇的土路上行进，在三四线乃至富裕农村市场普及投资常识，同时销售产品成为他们目前的任务；但对监管者、市场中介机构和普通投资者，“教育”话题始终在各自的心路上有着不同理解和体认。

　　这一切的背景是，中国A股市场正在演绎自其成立以来最火爆的牛市盛况。伴随着指数的不断攀升，大量新投资者蜂拥入市——中国登记结算公司的统计数据显示，沪深两市4月新增A股开户数478.7万户，已经超过2006年全年308.35万的开户数。此前一季度，A股新增开户数为478.59万户。

　　这也就意味着，在2006年之后入市的A股新股民数量已经超过1200万，如果算上B股和基金帐户，这个数字将远超过2000万。

　　大量新散户的入市给市场带来了深刻变化。数据显示，4月份A股小盘股指数和低价股指数分别大涨133％和165％，远高于同期上综指20.6％和沪深300指数27.9％的涨幅。

　　进入5月，就在上证综指历史性地跃过4000点的第三天——5月11日下午，证监会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投资者教育、强化市场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明确指出“大量缺乏风险意识和风险承担能力的新投资者入市，市场违规行为也有所抬头”。

　　知情人士透露，接下来证监会还将出台与投资者教育工有关的工作指引。从去年开始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在各个场合“苦口婆心”地倡导投资者教育，到如今《通知》、《指引》等一系列文件的出台，投资者教育工作的开展正在从“雷声大”过渡到“雨点大”。

　　一切都已经在路上。

　　网路

　　“我们网络模拟炒股大赛除了可以教育投资者，也是让人才冒尖的平台。近段时间不但有很多新股民对模拟炒股反应良好，我还知道有证券公司从优胜者中选走了好几个做操盘手。”“大智慧”董事长张长虹对近来“大智慧”模拟炒股平台所发挥的作用比较满意。

　　而证券、基金、期货公司网站不断改版，越来越多的投资知识和风险提示首先出现在那里——当然，更多的是产品推介，更新的是电子交易系统。而软件公司和中介机构也看好这种方式。

　　作为国内最大的证券分析软件平台，“大智慧”就在自己的网络平台上开发了炒股Flash培训系统和在线模拟炒股系统，在这些系统中，诸如权证、股指期货等新推或将推的新产品都能在第一时间让“玩家”体验。“这种教育方式寓教于乐，投资者边操作、边学习、边培训，之后投资者马上可以实际交易了”张长虹说，目前已有超过10万人利用这种工具“自我教育”。

　　有多年从业经验的东海证券北京慧忠路营业部总经理助理范军告诉记者，自己营业部的空气越来越好。由于处于北京市亚运村商务区，其客户主要都通过网络操作，所以这轮牛市中营业部现场不像早年间嘈杂。“总体看新股民的素质比以前要高，明白主动去网上查资料、做分析，所以我们也主动在公司网站上挂一些投资建议和分析报告，这也是公司投资者教育的一部分。”

　　乡路

　　自2007年以来，孙炜发现基金销售越来越容易，也越来越困难。“现在不必推销，邻居大妈也知道去年基金赚钱了；可是银行的优质客户基本上开发完了，而普通客户上来就要买年内翻番的基金，这谁敢保证？”

　　这是二线城市的典型情况，而在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竞争更加惨烈。五一假日，这些地方的街头证券公司索性在街头摆摊预约开户，各类投资知识也很容易被市民获得。

　　正因如此，博时基金北京分公司副总经理田昆如今经常在乡镇间土路上奔波，开拓投资客户“处女地”。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去山西某县，20多小时火车加汽车的颠簸后，一到县城讲座现场就有几十名投资者等在那里，3个小时讲座完毕就要赶当晚火车去下一个地方，“那里的客户很热情，也很想多了解投资知识，后来那里基金销售情况还不错”。

　　晨星公司中国总部研究主管黄晓萍在调研中也发现了这种趋势。“这表明基金公司开始从粗放经营转向精耕细作，有助于品牌树立。”

　　这些所谓的二三线城市乃至乡镇，其购买能力和投资需求并不弱。富国基金策划总监曹玥的经验是，在这些地方一定要坚持“教育在先，盈利在后”的原则，现在的火爆行情更需要他们冷静地传递相关知识和风险。她清楚记得在2003年的一场报告会，容纳100人的会场只有不到20人，不少还是银行员工。因此在近乎疯狂的现阶段市场，他们转而提出了“认识市场、认识风险、认识基金”的教育主题。

　　而曹玥和田昆更希望的是，有人组织他们共同在那里进行投资者教育。这样公信力更高，效果更好。而一线渠道——银行员工孙炜也承认，如今客户不会在一家公司宣传后就蜂拥购买了。

　　心路

　　身兼中介机构销售者和个人投资者双重角色的孙炜，有时也很困惑。“客户要我推荐基金，我只能说新发行或宣传力度大的。如果我知道哪只最赚钱，我早就自己买了。”

　　在教育比她信息更少的普通人之前，孙炜这样的从业者也在学习新知识、提升着自身职业素养——随着各类投资产品层出不穷，银行、券商、基金、保险、期货等中介机构纷纷增加销售和服务人员，而突然爆发的市场行情显出许多人职业素养的欠缺。

　　上证所自2006年底设立了投资者热线，专门面向散户为主的个人投资者。“如今日均几千个电话，如果我们中介机构的最前端客户服务做得好，热线就不会这么发烫了。”上海证券交易所副总经理刘啸东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证券、基金、期货公司一定要做到理解自己客户的真实需求和承受能力。券商为代表的机构都是专业人士，就一定要体现出专业水平、知识和道德。”

　　作为推动“投资者教育”工作的专职人员之一，上交所投资者教育中心经理袁秀国对记者坦言，“目前各方面要做的工作还很多。”

　　袁秀国告诉记者，上交所投资者教育中心正在与各地证监局、证券会协会等机构，举办一个全国巡回的投资者教育活动。日前刚刚在江苏结束，下周马上要去广西南宁。

　　袁认为，投资者教育工作目前的性质更多地属于公益性活动，需要各方协力投入。具有监管职责的证监会和交易所自然对此责无旁贷，但更多的工作还需要处在一线的、直接跟投资者打交道的中介机构来积极响应。

　　但过多地强调风险是否会对自身的经纪业务或者产品销售产生不利影响？这也是券商、基金等中介机构担心的问题。一位基金公司市场部人士就私下对记者坦言， “在商言商，公司是要盈利的，教育活动的成本还是要由销售者承担，谁不希望短期多发行呢？”

　　对此，袁秀国认为，只要目光放长远一点，这种矛盾其实根本不是矛盾。让投资者了解风险、学会规避风险，并从中受益，才能最终建立起中介机构与客户之间的深厚感情。

　　“基金大学不以销售产品为目的”，这是博时基金开展投资者教育活动的宗旨，“教育是一项长期工作，有助于将客户和潜在客户转化为长期持有人。”田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