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校内打死男生案昨开庭 女被告人当庭翻供

法警给两被告人出示案发现场提取的证据

家属抱着受害者桑浩迪的遗像在法庭旁听

被告人李鉴（男）和张艳薇（女）夫妇在法庭上几次说“对不起”，但受害者家属拒不接受道歉

　　夫妇校内打死14岁男生案昨开庭 女被告人当庭翻供(图)

　　法庭上，面对被告人屡次道歉，死者家人拒不接受，要求判处被告人死刑

　　本报记者　陈团结　摄　　

　　两名初中男女同学间发生纠纷，女孩的父母为此赶到学校“解决问题”，正在教室准备上课的14岁男孩惨死在女孩父母的拳脚之下。昨日，此案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法庭审理中，女孩母亲当庭翻供，否认自己曾动手打人。面对打死儿子的凶手在法庭上的屡次致歉，死者家人流泪痛斥拒不接受。

　　手捧死者遗像参加旁听

　　昨日上午9时30分，曾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女学生家长校内打死14岁男学生一案，在西安市中院刑事审判一庭一审公开开庭审理。

　　庭审开始前，死者桑浩迪的堂兄手捧遗像进入法庭。照片上，桑浩迪一张圆胖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桑浩迪的家人说，带孩子的遗像来，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看，法律是如何帮他讨回公道的。

　　9时40分许，被告人李鉴和张艳薇被带入法庭。

　　男孩家人要求判处死刑

　　经西安市人民检察院依法审查查明，2006年9月21日13时50分左右，李鉴、张艳薇因上初一的女儿李丝佟（化名）与桑浩迪发生纠纷一事来到西安市电子一中，在未找到校方解决处理的情况下，二人由李丝佟指引在初三一班找到了桑浩迪。桑见状即向教室外跑去，被告人李鉴、张艳薇先后用凳子砸桑未果，后李鉴追至教室外过道将桑浩迪抓住并对其拳打脚踢，将桑打倒后，又继续殴打，被告人张艳薇用自己所穿皮鞋鞋跟击打桑浩迪的头部，后被闻讯赶来的师生制止。桑浩迪经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经法医鉴定：桑浩迪系由于外力打击腹部，导致胃内物反流误吸入气管导致机械性窒息而死亡。

　　检察院认为，李鉴、张艳薇因女儿与同学发生纠纷一事，竟闯入学校对学生进行殴打，致人死亡，其行为均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桑浩迪的父母作为附带民事原告人，向法庭提出两项诉求，要求追究两被告人故意杀人的刑事责任，对其判处死刑；判令李鉴、张艳薇赔偿其经济损失32.2953万元。一直在法庭上哭泣不止的死者父亲桑永民说，李鉴、张艳薇是否能赔偿他们的经济损失，他根本不在乎，桑浩迪是他的独子，现在孩子没了，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他只想为孩子的死讨个公道。

　　死者家人拒不接受道歉

　　法庭调查期间，李鉴承认自己曾对桑浩迪进行过殴打，但他辩称，事发当天，他接到女儿说自己在学校被同学打了的电话后，本打算和妻子到学校找老师解决此事，但因没找到老师，便由女儿带领着在初三一班找到桑浩迪，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不要再欺负女儿，却没想到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对自己的行为给桑浩迪和他父母家人造成的伤害表示非常抱歉。

　　当听到李鉴夫妇说“对不起”时，桑永民和坐在旁听席的桑浩迪的亲属无法控制自己悲痛的心情，他们大声说：“人都死了，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我们不需要你们的道歉。”在随后的庭审过程中，李鉴夫妇仍多次说“对不起”，但桑家人均流泪痛斥后表示拒不接受。

　　当庭翻供否认曾动手打人

　　昨日法庭上，面对公诉人的询问，张艳薇完全推翻了她此前在公安机关做的有罪供述，否认自己曾动手打过桑浩迪，“我没有用鞋跟，也没有用凳子打过他，我没有故意伤害”。

　　张艳薇说，她在公安机关时，感觉到桑浩迪可能不行了，因为不懂法，以为只要自己认罪，就能减轻丈夫的罪责，为此，在派出所时，她嘱咐女儿一定要说当时妈妈也动手打了人。“我当时并没有动手打人，鞋跟是我见到桑浩迪之前，上楼时断的。”

　　公诉人请求法院从重判处

　　“李、张二人的犯罪行为社会危害性非常大，在神圣的校园中，对不足14岁的学生残暴殴打致死，影响极为恶劣！他们的行为已经毁灭性地打击了桑浩迪的父母，尤其要强调的是，张艳薇今天当庭的认罪态度，完全推翻了案件侦查阶段的供述，她的翻供毫无证据，且几乎否定了现场所有目击者的证据，建议对李鉴和张艳薇二人依法从重判处！”公诉人在法庭上说。

　　李鉴的辩护律师称，他们对起诉书对李鉴的犯罪事实认定没有异议，但对定罪为“故意伤害罪”有异议。李鉴只是“一般的殴打行为，他并没有持凶器、器械或工具，是对桑的腹部、背部等部位殴打，没有打其要害，主观上没有伤害的故意，只能是过失致人死亡罪”。

　　张艳薇的辩护律师则称，张开始之所以承认自己打人，是因为不懂法，是个法盲，想着要和丈夫一起承担责任。此次庭审她的供述并不是翻供，而是如实供述了实情。

　　昨日庭审中，300余人参加了旁听。法庭昨日未当庭宣判。本报记者　要露滋

　　■对话被害学生家长

　　这种伤害　永远无法弥补

　　自从孩子在学校遇害后，桑浩迪的父母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昨晚，记者拨通桑浩迪父亲的电话时，他的声音满是疲惫和愤怒。

　　记者：今天在法庭是第几次看到那个人？

　　桑：第二次。事发后在学校见到他，之后再没看见过。

　　记者：感觉这两次见面他有变化吗？

　　桑：没有，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还是那么傲气。

　　记者：看到他的一瞬间是什么感觉？

　　桑：我想他死，想用凳子砸死他！

　　记者：一直很恨他。

　　桑：怎么能不恨？他对我们家庭的这种伤害，永远也无法弥补。

　　记者：开庭前一天晚上你都做什么了？

　　桑：一晚上没睡觉，整夜在想我的孩子，想法院会怎么判。

　　记者：你希望法院如何判决？

　　桑：判他极刑！即便他坐牢，起码他的家庭还是完整的，但是我的家庭却永远都是残缺的。

　　记者：有个问题你不要生气，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

　　桑：这是他犯下的错误，他就要承担责任！理解也是相互的，他动手的时候想过我的孩子吗？

　　记者：你知道他们的孩子最近的情况吗？

　　桑：不知道。我干吗要去打听这个？所有的后果是他造成的，不是我们造成的。本报记者卫晓宁

　　■市民看法

　　最终要尝苦果的还是孩子

　　在法庭上旁听的市民朱先生说，听完庭审，让人心情格外沉重。桑浩迪的母亲，因承受不了打击一直卧病在床，李鉴夫妇的女儿也已无法正常生活，两个家庭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桑浩迪的不幸遭遇值得每个人同情。但同样还是个孩子的初一女孩李丝佟，她今后的生活将又会是怎样，李鉴的另外一个才1岁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

　　面对两个孩子之间的纠纷，如果父母能正确引导，如果教育工作者能尽早干涉，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法庭上，记者未能采访到被告人，法庭后，记者也不想去打扰他们的孩子。而面对记者的采访，几乎所有的群众都摇头叹息。与桑浩迪的父亲所说的“理解是相互的”一样，群众说，伤害，也都是相互的。这个案子伤害到的，是两个家庭。

　　在西安电子一中门口，所有被采访的群众都知道去年9月发生的那起悲惨事件。与记者谈起此案的开庭，他们也都是一脸的惋惜。在同情被害学生的父母、认为打死受害者的人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外，他们更多考虑的是被告人两个孩子的命运。“你说这个事，可能这两个家庭再也走不出来了。被害孩子的父母挺可怜的，换了任何一对父母，谁能受得了？那么大的娃，说没就没了。话再说回来，另外一对父母千错万错，该承担责任，可毕竟他们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你说这两个娃以后怎么办？”一名在校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说。

　　学校附近的商店店主还清晰记得事发当天环绕在学校的悲伤气氛，还记得校门口的警车和花圈。对于当天的开庭，他认为判决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最终要尝这些苦果的，不还有孩子吗？孩子才多大啊！”他说。本报记者　卫晓宁　要露滋

　　■专家建议

　　应对学生进行 "心灵修复"

　　去年9月21日，当那起悲惨的事件在西安电子一中发生不久，加强校园安全的工作就迅速被加强，尤其是门禁制度的加强，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在校学生的安全。

　　外在严密　学校加强安保措施

　　昨日下午2时许，正是上课时间，西安电子一中校门紧闭，每一个出入学校的人，都必须经由离校门不远的会客室。“除非有学校负责人的许可，外人谁也进不了学校。外人要会见学校老师，也只能是老师出来，在会客室见。”在此值班的学校保安说，“外人”也包括家长在内，就算是开家长会，家长们也要由保安带领进入学校。

　　当天在学校门口，记者见到一位在西安的打工者来学校探访同乡，他的同乡在该校任教。由于事先没有和同乡联系，他被拦在校门口，保安向他提供了学校教务处的电话，他只能联系到同乡后，才能在会客室见面。“我去年来的时候跟门卫说了一声，就进去了。”

　　这种门禁制度是遵从西安市雁塔区教育局的通知所制定。去年事发当日，区教育局便向电子一中送达一份通知，这个名为《关于进一步加强校园安全工作的几项措施》重点提出，要加强门卫管理，严格门禁制度，确认来访者身份，核实来访事由，并经学校负责人批准，方可通行。第二天，相似内容的通知被发放到辖区内的所有中学。

　　对于这种严格的门卫管理，多数家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赞同，觉得对孩子在校安全放心了不少。

　　“我们要长期存有一种忧患意识，把这项工作长期、细致地做下去。”区教育局有关领导说。

　　内在缺失　学生心理辅导没人管

　　“父母打死男同学”事件发生后，许多人认为绝对不应该忽视的，除了加强校园安全的外在因素，还有对西安电子一中学生的心理干预。

　　区教育局在通知中也提到，要加强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由于学校相关负责人未接受记者采访，这种“心理干预”是否进行，记者只能从对学生和家长的采访得到答案。

　　昨日在校门口，记者询问多名放学的学生，学校是否在事件后对他们进行过心理辅导，得到的是一致的否定回答。由此看来，即便学校进行了这种心理辅导，效果似乎也并不理想。而一些接受记者采访的家长表示，这种心理辅导对学生来说很有必要。“加强校园安全只有外在的，其实内在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一位郑姓家长说。

　　从事学生心理健康指导的南开大学教授袁辛提出，学校应当在事发后及时用自己的力量，让学校老师或者请心理专家对孩子进行“心灵修复”，让他们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学生们看似因时间淡忘了这件事，但此事引起的心理问题有可能在他们长大一些后显现出来。另外很重要的一方面是，应该用心理干预引导学生正确处理和解决与同学间的矛盾，不要把这种矛盾转到家长身上。本报记者　卫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