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愧疚——写给妻子和女儿如风

　　每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要抱起电脑上网。宿舍没有网络，不得不到户外，冒着刺骨的飒飒寒风，有时还有零星的丝丝雨滴飘落，但是，我心中却有着火一般的激情。打开电脑，连接网络，点击信箱，下载附件。

　　如风在一天一天长大，真是一天一个样子，每一次妻子给我传的照片的外貌都不相同。特别是前不久，“五一”节，她竟然能坐在童车上了，还冲着人笑哩，那灿烂的笑容，让我着迷、让我欢喜。我长时间地盯着屏幕看，说：“乖女儿，爸爸的心肝宝贝，来让爸爸亲亲抱抱。”但是她却仍然只是冲着我笑，并没有张开双臂做迎接预备式，反而还盯着我看，好像在说：“爸，你啥时候回来啊？我还没有见过你哩。”是啊，见都没有见过，她又怎么可能让我亲又让我抱呢！

　　在如风还没有满月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公派出国留学的通知，望着襁褓里还懒得睁眼的如风，我只得强忍浸满泪水的双眼，一咬牙，坐上了赴法兰西的飞机。从云层俯视着京城的方向，我再也抑制不住思念的泪水，任它们扑簌簌地落下，浸湿了我的前襟。

　　时间在一天天地流逝，我在法兰西的日日夜夜也在时间的隧道中一步一步走过。在法国医院的工作还是蛮辛苦的，每天都有手术要做，加上语言不能沟通，还不得不努力地学习语言，但是它却不能割断我的思乡之情。

　　人就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动物。我对女儿的想念与日俱增。如风成了我与家乡鸿雁往来的纽带，连接在法国与中国的时空。

　　在信中，妻子以熟悉的细腻柔媚的话语诱惑我：“等你回国的时候，小孩子都会叫爸了。”每当这个时候，一种心悸，一种昏晕，好像我被幸福窒息一般。妻子还叮咛道：“如风是不是长大长高了？变漂亮了吧？让你看看照片，你就放心了。家里的事情一切都好，你不要操心挂念，你就在国外把自己的学业做好，一定要珍惜这次难得的国家公派留学机会……”妻子总是以这种朴素的话语殷殷地鼓励我，她自己却任劳任怨承担家庭的重担。妻子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句袒露心声的话语：“如风越来越调皮了，还不肯坐在车上，就要人抱。我要上班，可把我爸妈累坏了。”我知道，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如风的吃喝拉撒睡，哪一件事情不要人做？特别是想让她成长得更好一点，那花费的精力就更大一些。

　　从一张又一张相片上可以看出，如风的衣服一次一个新样式，干净整洁；如风的面色红润，健康快乐。家人付出的是忙碌，辛苦异常的外公外婆，我本能地感到了一种亏欠，一种不安，就试图以写信来减轻这种沉重的心理压力和负疚。听我妻子讲，每年的“五一”节，如风外公外婆的单位都有旅游的机会，但是，他们今年却放弃了春天踏青的机会，原因一目了然：因为有如风在。我知道，因如风让他们老人失去的东西，又何尝只是这一次春天踏游呢？

　　还有太多，太多……

　　望着星星点灯的东方，我灯下奋笔疾书，情不自禁地和着泪水，和着热热的鼻息，和着哽咽的喉咙，和着滚烫的血液……（白禾）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