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巷的前世今生

　　陈老巷的前世今生

　　撰文/摄影 李秀桦 张玉涛

　　我们和摄影师一起在城市中的老街区游走、观看、记录。有时候有些人和物或许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在这里却成了摄影师镜头中鲜活的模特，它们普通平凡，毫不张扬，然而，他们因为被赋予了特殊的感情而变得美妙......

　　老巷

　　清晨中的陈老巷刚刚苏醒，狭长的小巷，炊烟袅袅...潮湿的空气里,伴随小贩清亮的叫喊，夹杂锅碗飘盆清脆的声音,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老巷位于樊城闹市中心的一条小巷道,巷道虽短，长不过180米,宽仅3米,但历史却较为悠长，1950年代以前曾经是市内最繁华最富有的所在,早在民国时期就和汉口花楼街媲美。

它曾经拥有40多家门面铺子,全是河南籍生意人,当年河南连城人遭灾逃荒至此,买房置地,娶妻生养,当年的制梳厂、帽子厂集中在此的就有上十家，作为名优产品，颇有盛名。作坊都是小业主,前店后厂，自造自销。除此外还有三家染坊，那些赤橙青紫的记忆，我们只有凭想像了。

　　长不过百米的陈老巷，有过繁荣的流金岁月。庞文德先生的著述中记载，陈老巷自北而南大约是祙子、毛巾、白铁、鞋店、帽子、染坊、布匹等商家，愈往南越高档。1945年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灾，很多商损失惨重。解放后经过公私合营、转业办厂、合作化道路，1958年前后，陈老巷就再也没有商户了。

　　据资料记载，当时的陈老巷为青石板路,两边都是下水道,中间铺了鹅卵石。

　　为修汉江大道，陈老巷原计划拆除。后来经过文物保护部门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这一历史街区得以保存。

　　老人

　　住陈老巷1号的邓奶奶,80岁,当年做为工商业的女强人,1956年4月,代表襄樊地区去过北京,参加党中央召开的公私合营改造高潮后全国女工产业者及家属代表会议,参观过颐和园,在万寿山合影留恋，和当年的红色资本家荣毅仁家族一起接受毛主席、周恩来的接见。但是人生遭际颇为坎坷，文革中被批斗,揪头发,剃光头。曾任襄樊市政协常委,邓老太的女儿任玉香,襄樊中医院副主任医师,十几岁为加入红卫兵,因为是资本家的女儿，而备受牵连。

　　陈老巷25号、26号、27号是政府的敬老院，住着政府安置的老人们。正在晒太阳的老人们平均年龄85岁以上。我们见到的负责人杨大姐就象这些32个老人们的女儿，又干练又细心，报纸还为她作过报道。

　　85岁的安老太太,见到骑车过来的一位大姐,她就大叫:“不拿烟来抽啊...”一会儿,骑车的大姐又过来了...“弄了火锅啊,鸡子的呢...”旁边泼辣的外来媳妇姜华大声说。她现在在保险公司工作,40多,嫁到陈老巷 家作媳妇已经18年了。

　　89岁的吕莲清老人住陈老巷13号,孩子7个,5个儿子,2个女儿,五代同堂,全家到齐50多口,11副麻将才可安顿,解放前的原住民。经营过染料行的字号叫“鼎新久”。今年阴历八月初七,是老人90大寿,去年家里装修了,还吊了顶。星期天了,子女们都回来了,因为她病了。老人坐在摇椅上,围着个粉红色的毛巾被,白发从深红色的帽子里露出来,那样子跟个襁褓里的孩子一样幸福。厨房里65岁的二姑娘在咚咚地切菜,被拉来飞快地解了围裙、袖套拍照，一家人一直盼着老太太的90大寿。

　　衡德华老人住陈老巷42号，今年85岁，在陈老巷生活了50多年。丈夫董国新,曾经是中山前街的街长，管马街、前街，相当于现在的街道委员会的基层干部。衡奶奶说,“当年的房子梁周围雕了许多小人,上面供了还有大仙。老爷子死的时候，治山治水、大办钢铁,象他那个年代的干部真的是吃了不少苦头啊！现如今孙子都21了,在自来水公司上班,属老鼠的呢。”小小的园子里栽了盆花,破旧的洗脸架上挂着孙子小时候的鸟笼，老奶奶见我们去，打开的话匣子一时关不上。“孩子们都出去住了，只有我一个人住这儿，还是老街上亲切，祖屋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舍不得走啊。”

　　我们也见到陈老巷42号的老主人，78岁的张偑文老人，1947年嫁给阮祥泰的老板。坐在破旧的天井里,老人回忆当年婚嫁时披纱坐轿,戴牡丹花纱帽,旁有花童相伴，新郎着呢质制服戴礼帽,铺的大红地毯好不奢华。那时阮家的生意已经开始衰败。如今一个人住在偏房二楼，因为有手套厂的退休金，生活还过得去。

　　老屋

　　衡德华老奶奶的院子为三进两层，砖木结构，原来作过布匹批发生意，字号叫阮祥泰。大门包着带钉铁皮，这是过去的防火措施，以策安全。老屋现在居住成员复杂，有几间租给外乡人。从院内看从巷子飘过红衣女子，诧异惊艳，那些行色匆匆而漠然走过的路人，恍如隔世。

　　陈老巷现在居民不到百户人家。有些房子户主已经搬迁，老宅租给外乡来的生意人，新旧民宅杂处一巷，半新半旧，沧桑感极为强烈。

　　在破败的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前面驻足，认真端详，可以看到木雕、石刻。当年富商建造的所谓“洋房”，人们俗称“帽葫芦”。有些为了经营，一楼门面多为活动门板。但现在也风华不再，墙体斑驳、阁楼岌岌可危了。

　　老人、老巷、老屋，陈老巷的老人社会让人觉得是一种隐喻。城市的最初最繁华的商业形态在这里荡然无存。但市井生活的人间烟火气却绵绵不绝，生生不息。

　　马头墙、天井院、狭窄的街道无言地诉说昨天的繁华。街上，李大姐用缝纫机日复一日经营着自己的营生。老人们在夕阳下沉默、抽烟。陈老巷历经沧桑，也象进入了老年社会一样暮气沉沉。有玩球的少年和溜旱冰的顽皮的蒙童从我们面前疾然掠过，给老巷带来一些生机。

　　除了民居，在巷子中段拐角的地方有两家面对面的食杂商店，商品倒也丰富。有一个中年妇女把我们中间的一位当成了香港客。从巷子南端的出口一走出来，人们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光鲜华丽的汉江大道已经延伸到这里了。

　　[地名志]陈老巷是樊城的一条历史街区，北起磁器街，南达汉江大道。长约150米，宽3米左右。

　　备注：拾穗者民间文化工作群拍摄的DV纪录片作品《陈老巷42号》,已参赛[DV襄樊]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