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香港精英没机会学普通话
记:英国殖民香港150年,曾进行观念上的改造。
邱:我在香港出生长大,其实香港和其他华裔聚集区还是不一样,港人始终有着强烈的中华民族情怀。150年来这种情怀一直没变。1949年前后和“文革”两段时期,有许多内地人移居香港,正是这些人给香港留下了深刻的中华民族印记。
记:你所说的民族印记,是指什么呢?
邱:我可以说,无论是台湾还是内地,都没有比香港留下更多的传统民俗文化。比如说,香港的公共假期,涵盖清明、重阳、端午、中秋在内的所有传统节日,台湾和内地就没有放这么多假;许多在内地一度消失或不重视的民俗,如乞巧节、过尾牙、打小人、烧纸钱等,在香港保存得很好。更不要说“新儒家”和“文化中国”的理念,都是当年钱穆、唐君毅等人在香港创办“新亚书院”所奠定的,现在反过来影响中国内地。
记:不少民俗现在也开始在内地复活了。
邱:是的,在我记忆中,还有好多难忘的片断无法磨灭香港的民族印记。上世纪60年代,大量内地饥民从广东拥到香港。当时内地闹饥荒,香港家家户户都寄包裹到内地去。我还记得小时候,香港街头有人专门提供写信服务,香港许多底层老百姓是文盲,他们与内地亲人通信时,就让那些写信佬代写。经常可以看到写信佬拿着毛笔,旁边那个人一边哭一边讲,有说不尽的乡情。
记:但好像现在很多香港人对内地并不是很熟悉。
邱:这是毫无疑问的,对内地很有感情的一代人,像我父亲都已经过世了。现在20到30岁的年轻人,对中国大多不了解。
记: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断层呢?
邱:这是基于两种原因,一是香港的教育不大教中国近代历史,教到鸦片战争就不教了,而且鸦片战争,英文学校也多用英国的史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语言,香港小学到大学都用粤语教学。不大会说普通话。像我高中毕业时也是一句普通话都不会讲,大学时是因为去了台湾,才开始学讲第一句普通话。
记:其实深圳是一座讲普通话的移民城市,现在港人过去学普通话很容易啊。
邱:以我妹妹来说,她现在是香港一间中学的校长,算是精英分子。但是像她这样的精英从来没有接受过普通话的教育。她主要是没机会学习普通话,根本不能进入到内地的生活、文化和语言环境。
记:港人会说普通话对于深港一体化很重要?
邱:语言是一个隔阂,也是一道难以绕过的围墙,我觉得是需要解决的。好的是,近些年这种情况在改善,很多香港人开始重新认识内地和学习普通话。
回归后香港有充分表达自由
记:回归前夕西方主流媒体唱衰香港,当时他们最关注的是香港的言论自由会不会受压制,您作为资深媒体人感觉回归以后有变化吗?
邱:在谈这个话题前要搞清楚的是,在港英统治时期,至少是在“二战”结束以后,香港是不那么自由的,甚至在50年代到70年代,普通港人是没有机会参与政治的,言论表达空间也受限制。
记:这样的状况到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邱:回归前十年,香港才进入一个相对自由民主的时代,这个时期法律比较成熟,也合乎国际规范。不过,回归前还没有主流媒体敢骂英女王,因为她是英国权力的象征。回归后我们看到进步了,举个例子,便利店出售的漫画书很畅销,有的是专门讽刺香港政治人物的,这体现回归后香港还是有很充分的自由。
邱立本
香港出生,祖籍广东省开平。1967年香港中学毕业,1972年台北国立政治大学经济系毕业,其后赴美国进修,1978年获经济硕士。1972年-1973年在台北《中国时报》当编译。1983年-1989年任纽约《中报》副总编辑、主笔。1990年-1992年任香港《亚洲周刊》主笔,1995年-1996年兼任香港《明报月刊》总编辑,1993年至今任香港《亚洲周刊》总编辑。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付可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胡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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