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宁路老铺身影③：这杯凉茶以后何处饮

　　为怀旧也为治病的顾客们问起时，76岁的梁伯神色黯淡

　　文/本报记者　冯小静

　　图/本报记者　郑迅

　　一元一杯，九花十五味中草药“落足料”，每天用瓦煲熬好，倒入暖水瓶，摆在老屋趟栊旁的木桌上……40多年来，老街坊们早已饮惯梁伯的这杯凉茶。

　　76岁的梁世洪老伯原本想着安安心心地在恩宁路多宝坊的那间凉茶铺卖他的凉茶，直到终老，无奈拆迁消息传来，老人家的心揪了起来。

　　凉茶里的怀旧

　　与其说那是一间凉茶铺，不如说是梁伯的家。高高的西关大屋木门前，竖着一块梁伯自制的“悦庆堂”的招牌，大厅的一边是满柜的中草药，另一边是供街坊轮候的凳子，中间一张方桌，梁伯每天都在桌上替街坊把脉开方，连吃饭也是用它。

　　梁伯说，11岁时父亲就带他上山采草药。年轻时，他孤身一人从清远来到广州，“一个搭袋，一支毛笔”，便开始在西关的街头行医。后来辗转在多宝市场、十五甫正街设店开铺，直到两年多前搬来多宝坊。尽管颠沛，街坊却对梁伯和他的凉茶不离不弃，连多宝街的社区民警都成了梁伯的常客。

　　小伙子小陈一口气喝了三杯，他说：“‘细细个’时妈妈就带我来饮梁伯的凉茶，那时我总是吵闹不肯喝。妈妈离开后，我常常一个人来喝，既是清凉解毒，也为怀旧。”

　　正如高高的趟栊门，多彩的雕花窗，长长的青石巷，一杯简单而又苦涩的凉茶，也能勾起西关人童年的记忆。来开药方的除了附近街坊，还有不少人从它处慕名而来。住在东山的孔姨说，十几年了，每有“头晕身兴”，她都会来梁伯这里：“一剂半剂就药到病除了。”

　　拆迁前的黯然

　　“我一定要亲自把过脉才开药方，”梁伯说。前年的一个晚上，梁伯被接到一户人家给一位老人家看病，老人家过了百岁，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梁伯把完脉后给她开了一剂加甘草的“三黄汤”，一杯水熬成两茶匙，老人喝下后，第二天早上就说出话来。

　　街坊口耳相传，来看病的人日渐增多，收入却依旧微薄。附近街坊都说，梁伯看病从来不收诊金，只收药钱，如果遇到自家没有的药材，他就开方让他们去药店，分文不收。“最近猪肉涨价，听讲药材也跟着涨价，他的药还是原价，都不好意思同街坊开口加价。”梁伯的老伴说起时，有点不高兴。

　　上个月，恩宁路拆迁的公告打破了梁伯平静的生活。“我的心好不安宁。”梁伯说，虽然他只是租屋，但如今房子要拆了，他和老伴都不知道去哪里才好，毕竟在西关住了几十年，老了还是想留在西关。

　　“最近常有顾客打电话来问要搬到哪，现在西关的房租贵了，像这样的房子很难找了。搬走后，又怕老顾客找不到门，更怕失了街坊邻里几十年的情谊。”说到这些，梁伯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老屋老铺，堆满了中药材，但梁伯不知道他还能用这些药材熬制多久的凉茶，也不知道以后在哪里能再开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