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绝不是值得传承的文化

　　慕毅飞

　　下跪，并非中国所特有，但普及到许多人膝头一软，就情不自禁下跪的程度，则非中国莫属。日前，郑州就有个书画学校的校长，把自己印制的10万本《弟子规》，无偿赠送给市内小学，说是以备“学生自律和书法选修课”而用。

　　从新闻照片看，校长手拿麦克风跪在台上，佩戴红领巾的小学生，列队而站，有点不知所以的样子。这些孩子，估计从没向谁下跪过，当然，更不会有谁向他们下跪过。现在，一个要拿《弟子规》来规束他们的校长，扑通下跪了，他们会意识到什么，又能从中传承到什么呢？

　　《弟子规》要传承的，是儒家“孝悌忠信”之类的东西。但读《论语·乡党》可知，孔子为儒家确立的礼仪，并没有下跪之仪，至多不过“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略微前倾，弯一弯腰罢了。魁梧高大的孔子，恐怕是没有给谁下跪过的。究竟是谁让“下跪”成了中国人的“国礼”，似乎有待考证。但从民国废了宣统，这“下跪”就与中国人渐行渐远了。中国人精神站立的历史，似乎和形体站立的历史是同步的。现在，有人用《弟子规》捎带着“下跪”，介绍给天真无邪的小学生，是不是想让站立起来的中国人，从精神到形体，重新跪下去？

　　时下的道德建设遇到了一些问题，这应该是经济转轨、社会转型时期难免会遭遇的问题。新的道德，肯定要与新的经济、新的社会相适应，如果盲目师古，想借什么儒学济世，整出私塾、读经、汉服、下跪……我以为，只能徒增笑柄。不要说“半部《论语》治天下”，整部《论语》，也曾经把中国治得积贫积弱；全民汉服、上下三叩九拜，也没阻挡住山河破碎。儒家培育了奴性，奴性巩固了专制。“下跪”和辫子，曾是中国人的特征。随着两膝一起跪下去的，是人格、是尊严、是灵性、是民族昂扬与崛起的希望。从培育现代公民的要求看，即便是《弟子规》，也只能出于认知历史的目的，读上一读，若要不加选择地恭奉“自律”，对学生来说，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