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一种记忆的集体释放

    红眼睛蓝眼睛

　　陆曙

　　上海电视台从1987年开始播放译制动画片《变形金刚》。

和许多同时代的小孩一样,我也立刻被深深的迷住了:这个动画片的题材、人物以及故事都大大异于那些在电视中反复播放而早已被我们看腻的《小蝌蚪找妈妈》、《害羞的黄鹂》、《天书奇谭》、《渔童》等国产动画片。那时候,我和伙伴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辩论其中人物的强弱关系、理清故事背后的隐藏的情节、收集并交换贴纸以及梦想自己能拥有真正的变形金刚玩具。最后的这种愿望是如此强烈和难以得到满足,以至于长久的停留在我的心中直至今日。

　　但其实,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铁杆的粉丝,除了孩之宝,我甚至不太清楚其他出品变形金刚的玩具厂家。玩具放在我的面前,我也只能从和动画片里的像不像来判断出是美版还是日版的。再具体些,那些细节,那些版本的说法,那些粉丝津津乐道的东西,我都不太了解。今天又听人说起这个话题,听到“片子中传递出来的是红眼睛的是坏人,蓝眼睛的是好人”这个说法,我顿觉很惭愧,原因是这么明显的细节自己当年怎么没看出来。

　　于是我开始检视自己那些关于变形金刚的回忆。这个过程一开始还伴随着某种回到过去、重温美好时光的激动感;但是随着不断的深入,我开始渐渐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都被我忽视了,如同那被我忽视的眼睛的颜色一样,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飞机是坏人,所以叫霸天虎;汽车是好人,所以叫汽车人。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这又可以被解读为美国的汽车文化的表现,或者传统行业对新兴航空业的恐惧等；但在当时,我总是隐约觉得汽车和飞机怎么能做对手,大小、战斗力都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也许暗示着好人要战胜坏人从根本上是不太可能的——这个模糊的想法并没有被我对其的痴迷所消灭,它只是一直被我忽视着——直到今天,我第一次努力回过头来检视时,它终于第一个跳了出来,异常清晰。

　　我记得有一集,霸天虎们为了复制了擎天柱,派出激光鸟从背后袭击放倒了擎天柱——声波肚子里的激光鸟啊,也就相当于擎老大车厢里的小滚珠啥的角色,居然一下就放倒了汽车人的No.1,这故事还有什么好演的?派激光鸟一个个偷袭过去就行了。当时人年纪小啊,傻啊,不懂事,哪里知道这只是编剧为了往下演随便编的,就光感到传统的强弱排位被颠覆了以及伴随着这种颠覆而来的不安全感。

　　那时候《变形金刚》的播放时间是这样安排的:周六下午一集,周日上午一集,至今我仍然能清晰地记住周日上午播放是9点20。没有重播。

　　当然要谈谈玩具。我说过,拥有一个变形金刚几乎是那时候每个男孩子的梦想,但就我的观察,能实现这个梦想的,在我的周围只有两例。更多的时候那是一种自娱自乐,比如用硬纸壳糊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立方体、长方体,再用医用胶带(当时物质还就是那么贫乏,透明胶带还没有进入我们的生活)粘起来,勉强成一个人形,手脚关节还能动动,就可以说是一个变形金刚。

　　当然我要骄傲的说,我就是成功的那二分之一。在我反复请求以及做出若干要求先进表态之后,父母终于同意给我买一个。那天,父亲骑车带着我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最后,我们走进一家小店,发现里面居然有正版孩之宝的变形金刚出售。当时我的眼睛就直了,我贪婪的一一扫视着柜台里面琳琅满目的陈列,以及台面上滚来滚去的电动玩具。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叫海浪的汽车人——虽然它原型是个气垫船。价格:22元。我永远也不会忘掉这个数字。

　　那个时代也真是一个转折的时代,外面的世界开始渐渐侵入传统的生活,社会也一改慢慢吞吞的步调开始迅速的发展。经商下海、应试教育等开始影响我们的生活,我的童年也正好赶上了这样的一个年代,于是它被切割开,被无情夺走一些,同时被粗暴的塞入一些,最后伴随着自身的无知无畏,它又顽强的生长出一些,歪歪扭扭的连接起来。——我终于想起来最后一件事,小时候家中的电视是黑白的,难怪在记忆中也没有红眼睛和蓝眼睛的差别。

　　我是“擎天柱”

　　非非

　　如果某一天，你变成了一个变形金刚机器人，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那时候我11岁,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江湖思想,开始喜欢拉帮结队地玩,我们这群在校内呼啸来去在校外勾肩搭背的小朋友们自称为“汽车人”。“汽车人”长着汽车的模样,有着神奇的“随需应变”的本领,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力量和正义的化身,他们保护地球和平和宇宙安全。我是“汽车人”的头,理所当然地叫“擎天柱”(好挺拔的名字!)。我小团伙里的勇士们分别叫“大黄蜂”、“救护车”、“千斤顶”、“幻影”、“探长”……我们假想了很多敌人,终日游来荡去,斗志斗勇,内心鼓满了正义感和使命感,很堂吉诃德。

　　那个老跟我捣蛋作对的男生叫马军,个子小小,白白净净,鬼点子极多。他很快就组建了另外一支队伍叫“霸天虎”,而他自己,自称为“威震天”,非常挑衅。“霸天虎”队伍里的是“振荡波”、“红蜘蛛”、“机器狗、“激光鸟”……叫“声波”的男生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管班里的自习纪律,他对自己“声波”的身份相当入戏。每当我们在自习课上讲话、吃东西、玩游戏,他就会腾地站起来,表现得很像个硬汉,并学着《变形金刚》里“声波”的声音颤颤微微地拖着腔唱话:“注——意——纪律——,否则——,我——就——要——记——黑名单了——”那真是相当有反面效果,精彩啊精彩。

　　“霸天虎”成立之后,假想敌变得具体而又有指向性。与动画片里不同的是,我们的“汽车人”和“霸天虎”争夺的不是地球能源和宇宙霸权,我们各自想尽一切办法打击对方来证明自己这个小团伙才是正义的,有时候甚至会不择手段,比如说向老师打小报告。

　　学校附近有一条小河,河岸的草地很自然地成为了我们的“基地”,一放学我们就往“基地”跑,谈论和平、正义和理想,我们有一半人想成为宇宙战士,另一半则幻想自己是星际大使。有一次一高兴,我们“汽车人”在河岸边拣了一堆干草纵起火来,边唱边叫:“The Transformers,more than meets the eyes……”又或者“汽车人,变形!”又或者“气气咔咔克克”(那是模仿电视里变形的声音)。而“霸天虎”作为我们狡猾的敌人,在“威震天”同学的带领下,一直跟踪并藏在河对岸窥视我们。

　　第二天,我被班主任请进了办公室。“威震天”告发了我们“纵火”一事,并非常阴险地用江湖正派人士的嘴脸语焉不详地继续揭发说,我们貌似要聚众干什么坏事……班主任是个年轻没有经验的男老师,他循循善诱地问我:“你们打算做什么啊?”机智如我(“擎天柱”可不是白当的)迅速地反击道,我们只是探讨人生啊,倒是他马军同学,身为一个男生,他老跟踪女生做什么?班主任对我的话深以为然,于是转脸批评了“威震天”。

　　此役当然以“汽车人”胜利告终。事实证明,在现实生活中,正义和力量确实是站在“汽车人”这一边的。“汽车人”很开心,作为她们的头领,我“擎天柱”很骄傲。

　　我们那可怜的班主任,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搞清楚我们这个江湖上“汽车人”与“霸天虎”之间的宿怨,在调解不成之后,采取了恐吓的方式:“你们这是搞小团伙、小帮派!这是违反校规要受处分的!”几经威逼,才把我们的变形金刚江湖解散。

　　我们的“威震天”马军同学一直执着地保持着他的志向,后来考上了一所著名的军事院校,毕业后如愿地从事了他梦想的“特务”工作。很多年以后,《变形金刚》以电影的形式卷土重来,在还没看到电影之前,我的小心脏就激动得砰砰乱跳。儿时的往事汹涌袭来,我很想问问马军同学,当年他那保护地球的和平理想是否还始终屹立着,像威震天一样强悍?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他的电话了。

　　倒是在论坛上看到了一个怀旧的贴子,问了这样一个的问题:如果某一天你变成了一个变形金刚机器人,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回答者十分踊跃,答案五花八门相当有趣:

　　我第一件事就是变形成豪华跑车,载上一个MM然后去兜风!!

　　把女汽车人给办了,哈哈,然后生一帮小红蜘蛛,哈哈!

　　我肯定是储备能量,然后去马戏团表演,赚大钱!

　　每次堵车时,总想变形走过去,要真成了变形金刚,我希望天天堵车!

　　…… ……

　　就是没有说保护地球和平和宇宙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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