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悉尼打工

　　／域外长风／

　　傅俸翀

　　有时候认为自己在“吃苦”，因为一大早起床赚生活费，似乎全世界就我一个人起这么早。可是看见这么多几乎天天这么早起的人，这些人充满自信的精神状态，我发现我以前的想法很可笑

　　习惯于熬夜看书做作业，早起总是痛苦万分。不过，既然决定去打工，懒觉是睡不成了。闹钟定在清晨五点三十分，铃声一响，就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连数日这么早起确实要毅力，刷牙洗脸，匆忙塞几口面包、喝几口水，下楼，蹬上我的自行车……

　　悉尼某个街区的咖啡甜点店招人，我去应聘。老板真要我去了，但是条件苛刻，有四小时培训，不给钱，也就是说，要我白干四个小时。我听老板讲的英语有中国口音，便问他哪个地方来的，果然，他说是中国来的。我和他改说中文了，他说话挺诚恳的，给我的感觉不错。在悉尼是按小时算工钱的，我还是答应了他提出的无报酬培训的要求。

　　我想过了，也不怕上一次当。如果老板免费用我四小时之后，因为我的原因或他的原因我没得到这份工作的话，至少我接触了怎么做咖啡甜点，以后再去别的这种店也有了些经验，我可以说我“做过”，这比根本没接触过这类的活计差别大多了。我把工作经历看成无形的财富，对于没接触过社会的我来说，就得换一种思维方式。

　　第一次到这家小店，老板简单地交待了一番，我就忙活开了：卖东西、做甜点、刷锅刷碗、拖地关门，反正老板不会让你闲着，只有吃饭时坐了一刻钟。虽然不是太费体力的活，说不累也是假话，一天下来我腿都麻了。

　　傍晚又下起了大雨，我只好撑着伞，推着我的自行车走回家。到家了马上又忙活晚饭，老婆快下班了，再简单也得做吧。都忙完了，坐下歇歇，才觉得两腿又酸又麻。虽然人是累些，但觉得充实。想想人的承受力真是有弹性。以前我在国内父母呵护着，什么事都不让我做，睡个懒觉起床，早餐都端到桌上。如今到国外留学打工，起个大早，忙了一天，看人眼色，手下麻利，忙前跑后，居然也顶过来，也没哭天喊地说个累字。

　　我被录用了。打工像一面镜子，令我对自己刮目相看。经我手端给顾客的甜点是我做的，挺有成就感，因为小店来来往往的人吃的，就是我的“作品”啊，快赶上熟手了。我需要提高的，是和顾客的沟通能力与反应能力。

　　老板对我这个员工还算满意。小店虽小，也是一个接触澳洲人与社会的小窗口。我知道了悉尼人爱喝什么咖啡，什么饮料好卖，爱吃的甜点都叫什么，而且我也能做了。一晃十多天过去，虽然工钱给得不多，好在赚点生活费，也叫自己充实起来，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转眼“五一”到了，国内是放长假的时候，想必国内的朋友在家享受难得的悠闲呢，可澳洲不放假，我和往常一样，得一早起来去打工。这天我骑自行车速度快，清晨五点五十五分就到了咖啡屋门前，比平时早到了五分钟。我先坐在门口，掏出自制的三明治大口吃了起来。

　　在咖啡屋的旁边，有个二层楼上的健身房。今天到得早，发现很多人络绎不绝地赶来。他们三五成群，穿着短裤背心往楼上走，然后很有秩序地排队等候进入。这些人有男有女，年纪多在30至40岁之间。看样子，这些人的工作可能是朝九晚五，也许并无合适的锻炼时间，于是选择了早起到健身房。我没看到一张脸有一丝疲惫困倦之意，所有的人都健步如飞，谈笑风生。

　　后来的几天，我继续留意健身的人们。发现每天这么多人跑来，而且都显得精神焕发。我这才觉得，有时候认为自己在“吃苦”，因为一大早起床赚生活费，似乎全世界就我一个人起这么早，我是全世界最犯“困”的人啦。可是看见这么多几乎天天这么早起的人，这些人充满自信的精神状态，使我发现我以前的想法很可笑。一个人需要一种精神，生活或是美好或是痛苦，完全在于自己是怎么看的。

　　于是，我起早打工再不痛苦了，就像加入了我身边的晨练队伍。我被他们感召着，脸上也浮现着舒心的微笑。

　　图：

　　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