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文章：直销行业忧心非法传销阴霾

　　《瞭望》文章：直销行业忧心非法传销阴霾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陈泽伟

　　日前，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宣布，全国各地工商机关在为期1个月的打击传销集中行动中，成功查处了一批传销大案，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

　　据了解，仅江苏省工商系统就取缔传销窝点148个，教育遣返传销人员3800余人，移送公安机关48人。同时排查出6起案件，作为下一步督察的重点。

　　据工商总局副局长钟攸平介绍，今年1到5月，全国工商行政管理系统查处了传销案件1200多件，取缔传销窝点1.49万个，教育遣返受骗群众约32.4万人次，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案件132起、592人。但是，非法传销在一些地方仍顽固存在，有的地区十分猖獗，因此从7月16日至8月15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和公安部在全国组织开展了打击传销集中行动。

　　集中打击行动来得及时而必要。接受《瞭望》新闻周刊采访的专家及业内人士建议，由于长期以来非法传销千方百计将自身混淆于直销，致使普通群众难以辨别，很多媒体甚至基层执法人员也存在模糊认识。因此需要厘清传销、直销的本质区别，教育重点人群自觉抵制非法传销，集中行政及司法资源重点打击为害甚烈的异地拉人头非法传销，才能实现“打传”形势的根本好转，促进直销行业的良性发展。

　　非法传销的阴霾

　　非法传销是一种恶果明显的经济犯罪活动。首先，致使我国的人力资源配置劣化。各类传销组织中的数百万人是国家经济建设急需的青壮年劳动力，有些还是生产一线极缺的技术工人，传销的蔓延对国内劳动力市场冲击不小。

　　其次，非法传销使大部分参与者的生活更加贫困潦倒。北京商业管理干部学院院长杨谦教授说，在非法传销中，传销者必须拉到足够多的“下线”，否则就可能收不回自己的投资，很多人因此而损失钱财，大量梦想致富者变得越来越穷。

　　再者，非法传销活动往往伴随着制售假冒伪劣产品、偷税漏税、走私贩私、非法集资、非法经营、非法买卖外汇等大量违法行为。杨谦指出，非法传销通过欺骗的方式使大量的金钱投入到传销这种并不创造社会财富的活动中，破坏了正常的经济秩序。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目前非法传销组织“经济邪教”特点日趋明显。传销人员通过构建传销网络，并在网络的无限延伸中传播自己的传销宣传，其内容对人的精神世界毒害至深。杨谦说，非法传销通过洗脑方式创造与主流社会对立的文化，甚至一种对立的生存状态，有着明显的邪教倾向。

　　杨谦分析说，非法传销对于个人、家庭和社会的危害早已毋庸置疑。但经常被忽略的一点是，非法传销还影响了正常的商业模式的发展。因为传销者通常以直销、连锁经营、特许经营等等名义进行欺骗，使正常的商业模式环境进一步恶化。

　　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院长孙选中教授也认为，非法传销确实对相关行业带来了诸多负面影响。其一，由于传销的劣迹，消费者对直销行业也会产生一些疑虑和不信任感。其二，在传销屡禁不止的背景下，国家有关部门对相关行业也会不可避免地加强监管和控制，这对行业的发展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事实也的确如此。直销从在中国落地生根开始，就一直笼罩在非法传销的阴霾之下，其发展受到了诸多影响。

　　因非法传销泛滥而导致行业翻车殷鉴不远。1998年4月21日，鉴于直销行业鱼龙混杂，大批诈骗组织打着直销名义搞“传销”，不卖产品，只拉人头，造成大量社会问题，严重影响社会稳定，我国政府果断叫停了整个行业。而一些守法经营的企业，也因此元气大伤。

　　以外资直销企业安利为例，在中国十几年来的发展过程中，安利经历“六停五改”，即六次停止招收营销人员，五次调整业务模式。其间企业所经历的争论、所付出的成本、所面临的抉择、所承受的不确定性，都是一般企业难以承受的。

　　尽管今年以来直销企业在政府法规的规范引导下取得恢复性发展，但受访多位专家对于直销行业的发展依然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杨谦坦言：“从目前的情况看，直销企业的发展不容乐观。”在非法传销阴霾的笼罩下，相当多的群众心目中还存在着“直销就是传销”的错误认识，纠正这种错误观念需要很大的努力。

　　直销与传销存在本质区别

　　实际上，非法传销和合法的直销之间，有着本质地区别。

　　受访专家指出，直销只是众多营销模式中的一种，其实质就是通过减少中间商及固定场地来降低产品的流通成本，并以直销员推介宣传取代广告投入，直销企业也因此获取利润。这已是海外早已十分成熟且普遍存在的商业模式。

　　直销模式之所以受到社会的如此关注，很大原因在于不断曝出的借直销之名搞金字塔式“传销”诈骗的案件，使得民众对合法的直销也戴上了“有色眼镜”加以审视。传销是借用直销模式并恶性变异的结果，就像癌细胞之于正常细胞一样。非法传销之所以自称是直销，目的就是盗名欺世，蒙骗群众，逃避打击。

　　从本质上讲，两者最大的区别有三点。一是根本目的不同：直销是销售物有所值的产品，是正常经营方式的一种。直销员面对最终用户透过销售产品取得收入；非法传销的根本目的是诱骗参加者大量发展人员，以圈钱为根本目的。甚至产品的价值存在与否都是不重要的。

　　二是加入及报酬制度不同：正当直销企业无加入投资的要求，直销员可随意退出，而报酬的发放乃是基于产品交易而产生的；传销诈骗中最大的特色是加入时必须巨额投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入门费”。报酬是根据发展来的人员数量及先后来计算。

　　三是对参加者及消费者的保障不同：正当直销设有产品退货保障，消费者对产品不满意或参加者要退出时可以把产品退回公司，因而没有资金损失风险；传销诈骗没有退货保障，参加者要回收投资必须把新的下线骗进来。

　　杨谦分析说，我国所说的“传销”概念，基本上等于国外的金字塔欺诈，国际上也称为庞氏骗局。这是一种圈钱的数字游戏，它的本质是以高额回报为诱饵设定一个计划吸引人们加入，用大量后来者缴交的加入费使先加入者获利。

　　直销和传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收入模式：直销人员的报酬只能来自于自己销售产品的业绩；而从事传销的收入，则来自于后入者所交的入门费，即俗称的拉人头。

　　引导直销行业健康发展

　　多年来，相关部门也积累了大量的行业管理经验。在直销法规和行业监管部门的规范和引导下，不少直销企业已经开始步入正轨。

　　国务院法制办工交司司长赵晓光曾表示，在严格规范的前提下开放直销经营活动，通过立法严厉打击利用直销名义进行的欺诈，是各国的通常做法。

　　近两年来，配合《直销管理条例》的实施，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与商务部、公安部先后联合颁布了《直销员业务培训管理办法》，与商务部联合颁布了《直销企业保证金存缴、使用管理办法》《直销企业信息报备、披露管理办法》《直销产品范围公告》和《关于废止外商投资转型企业有关规定的公告》等一系列法规文件。

　　在政府引导之下，直销企业以“店铺+雇佣推销员”的形式转型。例如，安利已在大陆150多个城市开店189个。

　　孙选中说，直销是一种很有前景的营销模式。因为在今天，消费者已经不是被动地购买产品，购买产品是建立在了解产品的基础上的。直销惯常采用的面对面的销售方式，可以提供更多的产品信息和相关知识，这是符合发展潮流的。

　　据了解，截至目前，已有包括雅芳、安利等21家企业获得了直销牌照，其中12家直销企业可在完成服务网点备案的区域内直销经核准的产品。另有9家获牌企业因未完成服务网点核查备案工作，目前还不能开展直销经营活动，相关核查备案工作正在进行之中。

　　就如何打击传销、发展直销，北京大学直销研究中心副主任张黎说，关键一点，就是要进一步加强事发前的宣传和教育。观察一下可以发现，参与非法传销者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多来自不发达地区、致富愿望强烈但缺少致富门路。这一人群致富心切，但是由于自身素质的限制，容易被一些复杂的传销形式欺骗，对非法传销的危害性也了解不足。除了一小部分投机分子，大部分参与非法传销者都成了受害者。因此，进一步加大对传销危害的宣传教育力度非常必要。除了对参与传销人员要有针对性地开展专门的思想教育之外，也要对普通民众加强宣传与教育。只有非法传销得到有效遏制，合法的直销行业才能进入良性发展。

　　杨谦则建议说，一是政府应加大对直销法规的宣传，使政府的信息能够让更多的人了解和理解；二是应强化地方政府在打击非法传销活动方面的职责，杜绝地方保护主义；三是应加强行业协会的作用，使行业能够培育其自律的机制；四是要进一步研究现有法律资源在治理传销活动中综合运用的可能性，修改完善以适应目前对传销活动的定性、处理、量刑等复杂的状况；五是应加强有关的理论研究，特别是加强在信息化、全球化背景下各种商业模式的发展规律的研究，以正确的理论来指导行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