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市场不成熟,我们的炒家不成熟,买家也很感情化” 图 姜晓明
艾未未
如果没有暴利,谁会投资艺术品?
投资艺术品是一个商业行为,与品味没有太大关系
本刊记者 彭苏 实习记者 张曼 发自北京
“我对中国艺术品投资市场并不熟啊。”电话里的艾未未有点谦虚。
艾未未创办的艺术家文件仓库位于北京机场辅路的南皋。据他说,这是国内第一家艺术画廊。“1999年盖的,当时艺术市场的概念还没有呢。”
当年,这个艺术空间虽然有点儿偏僻,但来者几乎全是艺术圈内人士以及海外收藏界人物。
艾未未所指的高峰期,即2004年,国内艺术市场开始飞跃式的发展,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价格涨幅已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在刚刚结束的香港苏富比2007年春拍会上,徐悲鸿的《放下你的鞭子》以7200万港币成交,成为最贵的中国油画。而之前3月底在纽约苏富比举行的“亚洲当代艺术”专场中,中国当代艺术家斩获颇多,其中张晓刚的《血缘系列:三个同志》以211万美元成交。
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火热,艾未未说过这么几句话,“当代艺术是中国的一个反光”,“中国的现当代艺术在世界上,是一个全面爆发的形象,充满幻觉”,“它到底有多少内容,能有多持久,这个还很难说”。
人物周刊:艺术品正在成为楼市、股市之外的第三大投资领域,有人将它的繁荣称为“非理性繁荣”,你认为呢?
艾未未:这种看法有种殖民主义的思考。比如说一张毕加索的画,或者一张凡高的画,价值上千万美金或者更多,人们会说,噢,这张画真好啊,能卖到高价。可凭什么啊?它也只是一个疯子或傻子画的画而已。
中国整个艺术市场加起来还买不到几张西方艺术大师的画。而那几个西方艺术大师生前所画的画,(按当时的价格)加起来也买不到他们死后成名的一张画。就像莫迪里阿尼,生前穷困而死,而在去年的西方艺术市场上,他的一幅画至少卖到了1000万美金。如果没有这样的暴利,谁会去做这种生意?艺术品投资市场是富人们的一个游戏,本身就带有疯狂性,想从中寻找规律是很难的。
人物周刊:上次,陈丹青在接受采访时说,“中国当代艺术品拍卖没有春天,立即进入盛夏,高温,爆热。”“中国连艺术家的品位都充满问题,此事暂时轮不到买家。”
艾未未:投资与品位没有太大关系。投资是一个商业行为,建立在对市场的分析与运作上,与炒期货无异。不懂艺术的人也可以进入这个行业,西方曾经的艺术品投资者早在八九十年代,作为财团投资艺术领域,他们并不懂艺术,只是找一些懂行的人,或者在这个行业里面能玩得转的人,请他们帮着花钱,投资者只需定一个大方向就行。所以,投资并不需要理解一幅画到底如何。我比较赞同陈丹青的另一句话,“艺术繁荣”与“艺术品繁荣”不是一回事。
人物周刊:他同时也指出,中国艺术品投资领域未来充满希望,也充满了问题。
艾未未:问题在哪儿呢?起点太低,所以涨得太快。如果拿上赌场形容,中国还不算上了一个大腕的桌子,还只是在玩碎票子,已经被人注意到了。但我认为,主流西方世界的人,对中国艺术市场还是有嘲弄、怀疑和蔑视的,认为它太小了。无论前辈或当代的艺术作品,在西方拍卖量还是很小的,包括古董拍卖量也是如此。我们看起来一件作品卖得高了,但与希腊或罗马的艺术品相比,差距很大,不可比。
当代艺术品的走红是近两年的事,经过20年的努力,初具规模。这与中国在国际上的政治经济地位的提升相关。另外中国艺术家在这种变化中呈现出的多样性,也是令西方世界吃惊的。当代艺术品市场别说20年前,10年前都不存在。它是一个新生儿,而且长得太快,肯定是要受到重视的。但这个市场不成熟,我们的炒家不成熟,买家也很感情化。
人物周刊:西方资本的介入对中国当代艺术品的走红起到了怎样的影响?
艾未未:最初是由一个外国人乌里·希克(Uli Sigg)搞当代艺术品收藏。当他持续收藏了两三千件中国艺术品时,开始有若干外国人跟进。这种收藏,他们的个人能力起了很大作用,把中国艺术介绍到西方主流艺术馆中,让中国艺术品开始在大型展览中出现,这当然会吸引到很多关心收藏的投资者和投机者。
人物周刊:其中有暗中操盘手吗?
艾未未:任何投资都会有。这里面有最有品位、眼力非常好的人,也有最烂的人。
人物周刊:你也做艺术品投资?
艾未未:(笑)我的事可以不谈吗?反正做过古玩方面的收藏,多是商周或汉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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