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医院人血白蛋白告急半年 黑市货源充足(图)

大半年来，医院常常为不能给重症监护室的患者提供足量的上人血白蛋而头疼。图为医生在重症监护室为病人治疗。

　　广州医院人血白蛋白告急大半年 黑市交易却货源充足任买

　　现状：因救命之需很多医院不反对病人私下购买使用但须五证齐全还要签“自负责任书”

　　专题撰文 时报记者 张灵 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黄亦民

　　医院人血白蛋白已经告急大半年，但奇怪的是，患者家属却总能通过其他渠道买到这种救命药。不过，一支起码要比医院里的贵200多元。记者暗访发现，只要出高价，经销商就愿意先把货提供给患者家属。

然而，医院按规定是不能使用家属外购药的。无奈之下，广州有医院鉴救命所需，启用应急方案，患者家属外购人血白蛋白，必须提供5个相关文件，并承诺责任自负，医院才可为你注射外购人血白蛋白。

　　奇怪现状

　　医院长时间买不到药 家属私下找药货源足

　　“我们医院的用量缩减到只有以前的1/7了，根本无法满足临床急救。”中山大学附属一院药剂部一位负责人说。而据位于中山二路某三甲医院药剂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告诉记者，自人血白蛋白供应紧张以来，医院紧盯着药品经销公司到处找药，也有患者家属自己去找药。有些医院自己没药，就盯着别家医院的药库。“抢别人碗里的饭菜真不容易啊。”

　　据该名负责人介绍，曾经发现东风东路某三甲医院的几个人拿着该院医生的处方到她所在医院的药房购人血白蛋白，前来购药的几个人还动员该医院的清洁工帮忙购药，说是会给20元的劳务费。“他们是怕次数频繁被认出来了才让清洁工帮忙，但药房的人还是察觉了这件事并报告给我们。”这位负责人说。

　　从供应最紧张的8月份以来，医院和各大经销公司都一药难求。医院急救患者都无法足量供应，“一位此前没有经营人血白蛋白的大型药品经销公司的管理人员，因亲戚住院急需此药，竟然向我要人血白蛋白，让我很吃惊。”中山一院的药剂部主任感叹，紧张程度已经使得同行之间都无法找到人血白蛋白的踪迹了。

　　“但是，患者家属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竟然能拿到药。我们病区这2个多月已经出现至少十几个患者家属拿药让我们注射了。”广东省中医院芳村分院ICU的主任向记者透露，一位肾衰竭的患者在该院ICU抢救，随时有生命危险，“患者家属在得知需要10支人血白蛋白但医院只能供应2支后，第二天竟然拿出十几支给我们医生，并表示：你们要多少？100支？我马上拿给你。”该主任说。

　　中山一院肝胆外科副主任殷晓煜教授也告诉记者，因为人血白蛋白紧张，医院严格控制用量。不用此药就没救的这部分患者，医院就会给他用；如果没有生命危险，虽然也急需的这部分患者，就用别的药品替代。“但现在的情况是，第一种情况的患者都无法满足。所以有关系的患者家属只好出去找药，仅仅是我们肝胆外科病区，这半年已经有几十个患者家属出去找药了，并且多多少少都找回来一些救急。”

　　记者暗访

　　经销商先照顾“朋友”再考虑医院

　　但“朋友价”比医院价至少贵两百元

　　为揭开这个怪现象的真相，近日，记者以代朋友购药之名向深圳、广州两家药品经销商驻广州的销售人员求人血白蛋白。

　　11月1日，记者分别向深圳某医药有限公司和江苏某药品经销公司驻广州的销售人员李先生和王先生表明想购买10支常用规格的人血白蛋白。同时，记者的朋友同天向汕头某家药品经销商做销售经理的朋友求购20支人血白蛋白。对方均表示，人血白蛋白目前非常紧张，医院都无法满足供应，药品经销商从厂家处拿到的货也很少，仅有的几十支在出厂时早已被医院预定并分配出去。“但是，如果真的是朋友需要购药，可以先拿出部分药给你，然后再分配给医院。但价格肯定会比医院高出200多元，行情就是这样的。”销售人员表示。按规定，购买处方药要提供医生所开具的处方单，但他们均未向记者索要处方单。

　　11月3日，李先生给记者回话，“如果你真的要，今天下午就可以让朋友将货拿出来，隔两天就可以将10支给你送过去。”李先生解释，自己并没有药，是委托做人血白蛋白生意的同行朋友帮忙买的。很多人要人血白蛋白，但从牙缝里挤出的几十支药必须按照次序确定给谁。“是进口药，叫奥华（音），价格为每支480元/支，‘市场价’已经是最便宜的了，纯粹是帮助朋友。”他说。药品质量不存在问题，但他坦然不能提供该药的其他证明。当记者询问能否调配到15支时，他表示“没问题。”

　　另一名销售代表王先生也向记者回复，10支人血白蛋白可以提供，价格为每支515元/支，国产的，但不愿意提供品牌名字。记者又询问能否增加到15支或20支，对方表示“没问题”。“我们卖给医院都要搭配其他药物，卖给私人虽然价格高些，但还是很亏，纯粹是帮忙而已。”他解释，“如果医院不要捆绑的药，那人血白蛋白也不能卖给他。”

　　越秀区中山二路某三甲医院药剂部主任向记者透露，有些经销商捆绑的药品是丙球，还有另外一些积压的药品，虽然医院也需要购进丙球，但总觉得很受气，“市场在经销商方，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管你接不接受。托人血白蛋白的福，经销公司积压的药几乎全部卖出去了。”

　　11月4日，汕头的经销商也答复记者的朋友，可以提供20支，价格为500元/支，国产。“有些卖到700多块，就看大家的关系了；如果关系好，按照市场行情来，关系远就容易炒高。有些转了几次手，价格也会高很多。”该销售代表还透露，人血白蛋白在汕头等离广州远的地区私下购买的货源相对很足。至于是什么原因，销售人员不愿透露。

　　医院首次启动药品应急方案

　　允许患者找药到医院用但须提供5个文件

　　在人血白蛋白紧张的最近三个月，根本无法满足临床急救的基本用药。广州某三甲医院联合该院医务科和药剂部开会制定紧急应对方案，医院的药师委员会通过了这个应急方案，并通过医院领导的批准。

　　“即使患者家属愿意承担责任，我们也不愿意，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我们是顶着风险在做啊。”该院药剂部副主任说，这是该院首次执行的应急措施。已经运行了2个月，注射近200支人血白蛋白。目前来说还算安全，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如果遇到患者家属从小药店买进的，就需要药剂部门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鉴别。“所有证件齐全那一般就没问题，如果所有证件都是伪造的，那我们就没办法鉴别了。”该副主任说。据她介绍，虽然患者家属从药品经销商开出的发票都是360元每瓶，但实际是高出至少240块。

　　应急方案步骤

　　1 允许患者外出找药拿到医院用，但找回药后患者家属必须提供5个文件：药品批准文号、批次文号、售货经销公司的发票、售货经销公司的红章，如果是进口药，要提供进口注册证。

　　2 由药剂部门审批文件和药品；

　　3 确认没有问题后，患者家属和医院签订一份相当于“自负责任书”的表格，明确出了问题由患者家属负责；

　　4 医院给患者注射患者家属外购的人血白蛋白。

　　广东未发现假人血白蛋白

　　专家称肉眼根本无法辨别其真假

　　“人血白蛋白荒”出现后，今年3月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人血白蛋白药品专项整治行动。对吉林省36个批次的人血白蛋白进行监督抽检时，发现其中7个批次的产品为假药。重庆、山西、湖北、宁夏、青海等地陆续查处了多批假冒的“人血白蛋白”药品。据广东卫生部门称，广东目前还未发现假人血白蛋白。

　　患者家属从私下渠道购买人血白蛋白，怎么才能辨别其真假？仅凭朋友之间的信任，可不可以保证人血白蛋白的质量？据中山一院药学部副主任邝翠仪介绍，血液制品凭肉眼根本无法辨别其真假，普通市民买时，最好去正规药店买。因为目前供应紧张的情况下，人血白蛋白很少能流到小药店，几大三甲医院的药房都没有卖了。所以，患者家属对小药店的人血白蛋白要万分小心。如果是小药店的货，患者家属要向对方索要发票等，让对方承担责任。如果小药店敢承担责任，就代表它的药基本可以信赖。

　　荔湾区某三甲医院ICU主任说，二十几个患者家属拿着人血白蛋白要求医院注射。但是，因为他们无法提供购药时的处方单，也不能说出药品的出处；特别是患者自带针剂或血液制品，医院无法知道药品的真假，万一医院注射后，患者出现了肝炎、艾滋等疾病，不知道该算医院、患者还是药店的责任。卫生部门并没有明文规定医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不准注射外来药品，但由于药品不同于别的商品，每家医院进货渠道不同，有时甚至同一厂家生产的不同批号药品质量都有差别，所以不注射自带药品几乎成了行业内的“潜规则”。

　　救命药人血白蛋白

　　人血白蛋白在临床被称为“救命药”，主要用于失血创伤和烧伤等引起的休克、脑水肿以及肝硬化、肾病引起的水肿或腹水等危重病症的治疗，还有低蛋白血症病人。一些重症患者必须用此药才能渡过生命难关。

　　人血白蛋白为何告急？

　　部分不规范血站被关闭

　　人血白蛋白供应紧张已经持续大半年以上。原因在于血液制品管制严格，去年单采血浆站转制改造，一些管理不完善的血站被关闭，全国采浆量直线下滑，使得以血浆为原料提炼的人血白蛋白生产面临大面积停产。

　　价格差异打击经销商

　　另外，价格差异也令到经销商不愿进货。此前物价部门规定人血白蛋白最高零售价330元。虽然10月份广东省将人血白蛋白最高零售价提到国产360元，进口378元。但经销商自爆人血白蛋白出厂价已经400元出头，卖给医院将亏本，所以超过8成的药品经销商已经不做人血白蛋白的生意，这就使得原本就供应紧张的医院更加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