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称带薪年休假制度核心是放假 关键是要带薪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做客强国论坛

　　编者按

　　2007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建议缩短“五一”和“十一”长假的时间，以增加“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和“除夕”等假日，并强化春节，假期延至9天。

　　全国政协委员蔡继明也提出了类似建议，他认为应取消“五一”、“十一”长假期，多出的4天为清明、端午、中秋、除夕设立假期；将法定假日换到周五或者周一，形成3天连休的长周末；鼓励企业推行带薪休假制度。

　　2007年11月8日15:10，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常委、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蔡继明做客强国论坛，以国家法定节假日调整为主题与网友进行在线交流。

　　访谈全文

　　纪宝成：各位网友大家下午好，很高兴有机会与大家在网上聊一聊传统节日等问题。

　　蔡继明：各位网友大家好，我是蔡继明。

　　传统文化的问题，本身就是大学校长应当关注的一个大问题

　　想唱就唱：

　　您是大学校长，也是一个商业经济学者，当初为什么会建议国家调整法定节假日呢？

　　纪宝成：传统文化的问题，本身就是大学校长应当关注的一个大问题。我自己本身在长期的学习、工作当中，对中国的传统文化一直还是比较关注的，也是有兴趣的。进入新世纪的时候，我们感到我们国家时代呼唤传统文化，党的十六大提出来要弘扬民族精神，我们感到，民族精神是有载体的，传统文化是民族精神的最重要的一种载体。当时我也刚刚到人民大学，就感到对传统文化要认真研究。2001年，人民大学竖了一尊孔子像，接着成立了孔子研究院，接着向国家提出研究传统文化的倡议，倡议编纂儒藏，然后人民大学成立国学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当然想到了民族节日是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实际上，我在2002年就有议论，2003年我当选人大代表，当时进一步调查研究这个问题。2004年2月27号人民大学有一个“中国社会发展政策高层论坛”，在这个会议上我发表了一个讲话，将中国传统的民族节日增加为国家法定节假日的建议，这时候发出了这个呼吁。

　　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跟弘扬民族文化联系在一起的。我04年2月27号在这个论坛上提出这个建议以后，第二天各种媒体就报道了，反响非常热烈。过了几天，十届人大二次会议召开了，在这个会议上，我把这次讲话变成了一个提案，正式提出来。这是一个过程。

　　我觉得，作为一所大学，必须关注社会、关注时代。人民大学还是始终要奋斗在时代前列，所以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也是一个自然的事情。至于我本人的专业是商业经济，好象和文化有点距离，其实不是这样。人文社会科学的各个学科都是相通的，而且即使搞理工科的，有的人的文化素养也非常好，也高度关注中国的传统文化问题，很多理工科的学生都是这样的。所以，对传统文化的关注是不分学科的，任何学科的学生、学者都应当关注我们的传统文化。

　　七喜美年达：

　　纪校您好，请问您作为著名经济学家和全国人大代表，近年来多次呼吁“增节”与您长期提倡国学有无必然的联系呢？谢谢！

　　纪宝成：这个问题当然是有关系的了。国学是中华文明的载体，民族传统节日也是我们中华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从这种意义上来讲，广义的国学就包含着民族传统节日当中的一些文化含量。

　　我个人认为，民族传统节日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为群众所喜闻乐见，全民参与。它里面的文化含量非常丰富，形式也非常多样，这种传统文化应当说是广义的国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我们要重估中国国学的价值，也必然会重估传统节日的文化价值，它对于我们弘扬民族之根的重要性，在方向上、方向上是一致的。

　　淡漠的问题很容易解决

　　余乐：

　　有人说现在的传统节日气氛越来越淡了，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纪宝成：应当说，这两年传统节日的气氛又在逐步开始浓烈起来，确确实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传统节日的气氛是淡下来了，甚至过年都感到“年味儿”很淡，好象过年过节无非是吃点好东西，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其实一家人在一起待一待本身就是节假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含量。中国传统节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是贵仁人，重亲情，重视人际关系的和谐，重视亲情、友情，也重视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这是中国民族传统节日当中的非常重要的文化内涵。

　　近百年来，我们引进了西方的文化，纪年上也用了西历，本来我们国家称之为农历，后来称之为夏历，保存下来，似乎夏历的主要作用是对我们国家的农业生产起作用。但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和西方的传统节日不完全一样，中国的传统节日很大成份上和宗教没有关系，而是岁时计日，也就是说跟大自然的运行是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引进了现代文明以后，似乎对现代的工业的东西看得更多一些，跟农耕有关的一些文明逐步地退出了舞台。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我认为还是错误地把传统节日的文化含量当成“四旧”、当成封建、当成落后、当成愚昧，用过多的政治词汇、过多的所谓革命的词汇来取代了这些对象，这种思潮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破坏是最根本的原因。到了文化大革命，当时连春节都联过革命化的春节，从一般意义上过个革命化的春节也没有多大错误，也就是把春节过得更加健康、向上，这样的要求是可以的。但是所谓革命化的春节就把很多亲情的东西搞掉了，和这种思潮有很大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由于我国除了春节以外，所有的传统节日都不是节假日，工作节奏的加快，西方文化的涌入，我们对传统节日的淡漠就更多了一层外来因素。再加上我们有一些解决文化的应对之解不一定那么正确，比如过春节放鞭炮，大年除夕夜放鞭炮，这是中国春节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符号、一种表现形式，人们狂欢，通过放鞭炮来向往吉祥，来辞旧迎新，表达美好的愿望。但这样的形式因为有环境污染，影响了大家睡觉，强制性地把它取消了。这样一些问题就导致了我们的传统节假日节目地在淡漠。

　　但是我也觉得，这几年传统节日又在逐步回到人们的生活当中来。其实，即使在过去的情况下，没有节假日，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老百姓心中还是认同这个假日的。比如清明扫墓，即使在革命思潮最严重的时候，老百姓还是要扫墓，只不过扫墓的方式各种各样，大家都知道清明这一天要祭祖。

　　我觉得，人民需要的东西，经过千百年历史考验的东西，对历史有用的东西，是消灭不了的，特别是具有我们民族的光辉的内涵东西，是不可能被强制性地取消掉的。所谓淡漠，我并不觉得是人民把它淡漠，而是各种各样的因素促成的。现在年轻一代因为是在没有把民族节日规定为国家法定假日的情况下成长起来的，是在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受了极大冲击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所以可能会有一些淡漠，但是只要一宣传，很快它就回到人民的生活当中来。

　　我觉得，民族的传统节日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它是以年度为周期，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这是它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它已经成为我们民族的文化存在的方式之一，已经成为我们民族的生存方式之一。所以我觉得，淡漠问题很容易解决，我看现在就已经在逐步解决，只要我们把一部分传统节日规定为国家的法定假日，这是使它浓烈起来的一个很重要的举措，对此我没有什么担心，更没有什么怀疑。

　　不比上不足：

　　嘉宾，我国有很多少数民族，我们在指定假日的时候，有没有考虑他们的文化传统和习惯，或者给他们自己的法定工休日呢？

　　蔡继明：由国务院统一规定的假日，以及最近要出台的法定假日的方案，基本上没有考虑各少数民族自己的独特节日，我想这是面向全国的，认为各少数民族，因为我们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各自治区有立法权，他们可以在国务院颁布的假日方案基础上，是不是可以根据自己民族的特点，自己去制定适合本民族地区的，把自己的民族节日变成法定的节日，因为我们有56个少数民族，国家没有办法统一做出规定。

　　好在国家规定的假日总量，我个人感觉115天，还有一定的扩展的空间，就是说，至少可以提到120天左右，留下这几天，可以各少数民族根据自己的民族的特点，确定民族的节日。我想全国规定的法定假日，不适宜一下子规定过多，还涉及企业带薪休假制度，如果普遍推行带薪休假制度，国家一下子规定法定假日很多，那么企业再推行带薪休假制度，整个假日总量太高，一下子我们国民经济恐怕不一定能够承受得起，这只可以虽然经济的发展，人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休假意识要求不断加强，随着发展过程，我们假日总量才有可能再进一步提高。

　　带薪年休假制度核心是放假，关键是要带薪

　　黄晨灏：

　　嘉宾好：请问，专家呼吁“鼓励企业推行带薪休假制度“是否会增加企业的经济负担呢？这呼吁，企业家们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谢谢。

　　纪宝成：如果孤立地、静止地看这个问题，那确实会增加企业的负担。但是，第一，既然是国家规定的一种节假日，它本来就应当进入你的成本。但是更重要的是第二，我们作为一个企业，如何保持跟员工的和谐关系？既要强调工作效率，又能保障劳动者的休息的权利，也让他们能享受我们的民族文化，享受节日的喜庆，能够在节日期间回味我们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等等，劳动者的精神是愉悦的，在享受文化大餐的过程中他们是以情抒怀，倒能够更有利于调动员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劳动效率能进一步提高。这种和谐的企业内部的关系对企业的发展是极为重要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把国家的传统节日规定为法定节假日，企业要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改善与员工的关系，更加密切与员工的关系，把员工的积极性进一步调动起来，同时强调怎么样来加强经营管理，怎么样来制度创新，通过提高劳动效率，通过技术创新，把成本降下来，我觉得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蔡继明：当然企业的员工既放假又拿工资肯定会对生产效率和经营有一定的影响，但是我们知道，实行带薪休假是历史的进步，是一个世界的潮流，世界上很多国家不仅是发达国家，一些发展中国家，也都在推行带薪休假制度，这是老百姓休息权，或者说职工的休息权。原来我们是单休日，一周休一天，后来变成双休日，变成休两天，我们假日总量一下子由原来52天，变成现在104天，原来法定假日是1999年的七天，我们又把增加了三天，变成了10天，这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对企业、对国民经济产生一些负面作用，另外一方面，如果大家休息好了，平时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这样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由此带来负面的作用，另外一方面，由于人们休息了，就有时间去从事各种旅游活动，旅游的消费，其他的消费业会相应增加，也就是所谓的“假日经济”对我们国民经济又会产生正面的作用，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趋势，我想企业，应该会逐渐接受这样一个要求，顺应市场经济发展的这种客观的要求，很多发达国家，其实他们的休息和工作是劳逸结合，有张有驰的，这个关系如果处理得好，应该说企业的效率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而且一方面得到的损失，可以从其他方面的努力弥补过来，增强员工的凝聚力，增强员工的对企业的忠诚，平时的工作会更加的积极向上，我想这对整个企业效率，可能还会有促进的作用。

　　网友：

　　带薪休假如何落到实处？

　　纪宝成：带薪年休假的制度是现代文明的一项具体的内容，是劳动者的一项权利。国家以法律的形式把它确定下来，就体现了这样一个时代发展的要求，体现了我们国家对劳动者保护的精神，也是我们现在贯彻以人为本为核心的科学发展观的一项具体内容。

　　怎么样来落实它？首先是刚才我讲到的，思想上要认识到这个问题，思想认识应当提高，应当统一到刚才提到的这些认识上来。另外一个方面，国家既然作为法律把它定下来，那么就要依法执行，增强法制意识，依法办事。从道理上讲，至少有这两点，可能还有其他的道理。

　　从过去的情况来看，国家机关、事业单位、一部分企业都还是实行的，只不过可能具体的规定有些区别，但总体上还是实施了的。但是原来规定带薪年休假在企业里是由企业根据自己的情况自行确定，大概有过这样的规定，所以确实有不少企业原来没有实行，一部分国企、民企、外资企业可能没有很好地实施，对员工也有很多区别，特别是对农民工这个群体，根本就忽视了。所以我觉得，这一次国家如果进一步完善了这个法律规定，那么就会有一个怎么落实的问题，我想，它可能会遇到一些思想上的障碍，或者是思想上的一些误区，也可能是企业运行过程中怎样调整也会有认识上的问题。比如“我们都在讲无私奉献，现在工作任务很紧，全年任务很重，我们国家机关的干部应当努力奋斗，带薪休假就算了，不实施了。”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像这样一种认识，就要调整过来，即使是模范，他也要实行正常的年休假制度。

　　对于企业来讲，刚才前面回答过，会不会觉得它会影响企业的成本和收益而不愿意放？我想，首先这是一个遵纪守法的问题。不过，公布以后，应当有一个调试的过程，经济的运行，企业的运行，实行年休假制度以后，工作要进行一些安排和调整，这应当是允许的。所以有一段时间，比如半年、一年，让企业很好地调整，有一个过渡期，也是必要的。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或者大多数单位来讲，好象不需要更多的过渡期，因为它是以年为度，只要我们思想上有这个意识，就把把它落实下去。对于确有一些工作、一些岗位确实不能放假，国家也做了明确的规定，那就要给予额外的劳动报酬。

　　所以，带薪年休假制度核心是放假，关键是要带薪，不过它的核心是放假，要尽可能地放假。有的企业可能想到，与其放假，我不如多给你几个钱。这种想法我认为是有问题的，还是要尽可能地带薪放假，如果实在不行，才可能上班，并加薪。劳动者也要维护自己的权利，对于拒不执行国家法律规定的，劳动者有权申诉，政府的主管部门有责任督促企业执行国家的法律规定。对于劳动者的申诉，应当由劳动仲裁委员会仲裁，并强制实施。到了最严重的程度，也可以到法庭上见。这样来强制实施、督促实施。所以，自觉实施、督促实施，通过司法程序强制实施，都是贯彻落实的一些做法，一些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