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临
《渡江侦察记》
《永不消逝的电波》
《家》
2007年12月28日中国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孙道临因心脏病突发逝世，享年86岁。
孙道临1921年生于北京。1947年从影。相继主演了《乌鸦与麻雀》、《渡江侦察记》、《家》、《不夜城》、《永不消逝的电波》、《革命家庭》、《早春二月》、《李四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等影片，塑造了一批成功的银幕形象，成为几代观众喜爱的中国最优秀的男演员之一。1984年后自编自导自演了《非常大总统》和《雷雨》。
2001年，80岁高龄的孙道临导演了他的最后一部电影《詹天佑》,该片当年赢得中国电影华表奖最佳故事片奖。2005年被授予“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称号。
——编者
2008年1月3日上午9时，舒伯特和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在上海龙华殡仪馆大厅缓缓响起，电影表演艺术家孙道临安祥地躺在红色玫瑰和白色百合环绕的鲜花丛中，他的身上覆盖着红色党旗。他走了，带着依恋，离开了心爱的影坛。
送别孙道临回家，我不断地播放他送我的《七十放歌——孙道临独唱歌曲十首》碟片，聆听他唱的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德国歌曲“春天的信念”、中国歌曲“黄河颂”……他那浑厚低沉的男中音将我带回了2004年1月12日采访他的情景。
那年孙道临已是82岁高龄。
走进孙道临的书屋，墙上挂着《非常大总统》的剧照，苏渊雷题写的“忘归巢”斋匾，还有那些老式书架……无不散发出文人和艺术家的气息。书屋与“宋庆龄故居”遥遥相对。孙道临说：“每当晨曦伏案工作，对面"故居"内鸟声不断，清脆悦耳，热闹非凡，而我的书屋越发显得宁静温馨。有时，我在阳台上洒些小食，鸟儿飞来，尽情享受，无拘无束，人鸟合一，那份欣慰无以言说。”
闲话片刻，我们的话题便转入了电影《渡江侦察记》。
“主演《渡江侦察记》，我是既兴奋又惶恐”
孙道临说：“1954年1月，领导宣布由我出演《渡江侦察记》中的李连长，我是既兴奋又惶恐，兴奋的是我喜欢演戏，且此番演的是解放战争中的英雄；惶恐的是如何塑造工农兵形象，心里没有底。就个人气质而言我知道自己知识分子味特浓，很怕与李连长的形象有距离。”孙道临1938年就读于燕京大学哲学系，自参加挚友黄宗江组办的燕京剧社后，先后演出过《窗外》、《生死恋》、《镀金》等剧。1943年参加了职业剧团，在舞台和银幕上塑造过不同类型的艺术形象，如《雷雨》中的周萍、《日出》中的方达生、《家》中的高觉慧，可就是没有演过工农兵。1949年，他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工作，也未扮演过像李连长这样的角色。
领导十分了解孙道临的心情，一面组织演员学习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关于表演的理论，一面组织演员深入生活。
由导演汤晓丹带队，剧组一行来到舟山沈家门海岛，他们与战士同吃同住。部队的生活无疑是艰苦的，然而战士们保家卫国的精神是感人的。孙道临由此感知战士美好的心灵，体验战士们细腻的思想感情，学习战士们外刚内美的形体动作，每有心得感悟他便记录在《渡江侦察记》的剧本台词中。
说到这里，孙道临拿出保存了50年的剧本。剧本为8开本，封面已破损，纸已泛黄。打开本子，密密麻麻的小字布满在字里行间，有圈圈点点的，有勾勾勒勒的，也有草图标签的……日有所悟，夜有所记，若不是专一有心人是决做不到这点的。
“渡江之战两参战英雄为我当助手”
回上海后，汤晓丹还特地邀请了当年参加渡江之战的侦察科长和渡江英雄连连长的原型为孙道临当助手。他们一块儿分析剧本，一块儿到实地去找灵感。他们帮孙道临细心揣摩英雄随时为中国解放事业献身的精神境界，体味侦察工作的艰巨和重要性。为了演出军人的风姿气派，孙道临平时还跟随两个年轻参谋出操练兵。
在上影摄影棚拍《渡江侦察记》时，每场戏，每个细节领导都要审。审时，极为民主，领导群众都可当场提意见，越尖锐越好——“不能老是挺着摆英雄状！”“不像，不像”，演得像个学生，根本不像连长。”——大家七嘴八舌，而孙道临则十分乐意听取。孙道临说：“上下拧成一股绳，从不计较个人名利，一心把戏拍好便是那时的团队精神。”每场戏排完后，孙道临回家便琢磨大家提的意见，重读剧本，再在剧本上写下心得……孙道临说：“只因为《渡江侦察记》拍得太认真，人自然也就特别辛苦，尽管累得快趴下了，但心情却是十分愉悦的。”
“报酬、名利全在九霄云外”
《渡江侦察记》的外景是在江苏江北拍的，一个侦察班由5个演员，5个部队侦察兵组成，大家住在山上老乡家。当时正值雨季，每次开饭，剧组人员得从山上往下走，手撑雨伞，踏着泥泞的小路，歪歪倒倒，有时泥水沾一身，可大家无怨言，更无人搞特殊化。电工师傅更是艰辛，那时没有汽车等机械设备，全靠人力，常常是抬着沉重的发动机，山上山下不断地移动。师傅们吃大苦耐大劳，默默地干活，不叫一声苦。还有一次，拍李连长和刘四姐告别一景时，刘四姐在船上撑着竹篙，此时天上下起瓢泼大雨，雨点夹着凉意，打在人身上真有点难受，而导演汤晓丹却穿着短裤趟在水里边吆喝边亲自帮着推船，那种敬业精神令人感动。在这样的摄制组里，什么大导演、大明星、什么群众演员都是平等的，报酬、名利全在九霄云外，剧组人员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出好戏，向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厚礼。孙道临后来在美国出访讲学时也曾谈到：“这种靠集体智慧创作艺术形象的思维是一种精神。”一美国学者听后评论上世纪50年代中国影片时说：“这些电影写出了人类的良心，我将选十几部做成英文带在美国发行。”
孙道临指着我座椅边一叠足有尺余高的文稿说：“这是《詹天佑》的改稿，我们深入实地接触群众，九改其稿，至今尚觉不满意。望着《渡江侦察记》剧本心得手记和《詹天佑》的改稿，我悟出了《渡江侦察记》赢得喜爱的原因，影片凝聚了老一辈电影艺术家一丝不苟的执著追求，也是他们心血的结晶。
沉思之间，电话铃响了。南京来电，约孙道临赴宁讲演。分手时，孙道临给我道出了他的书斋名曰“忘归巢”的另一层意思：“我不愿向自己来处"归去"，单盼在这人世能长久留迹，长久品尝那浓烈的人情滋味。”
事隔4年，孙道临还是归去了，能不令人扼腕悲伤！
据悉，孙道临的《渡江侦察记》剧本心得手记及《詹天佑》的改稿等一批文物已捐给了他的家乡嘉善的“中国电影艺术馆”保存。
孙道临的名字将永远留在中国电影史上，愿孙道临的艺术精神激励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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