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文化表情》表演剧照
《村寨文化表情》表演剧照
普米族节日仪式
记者宋冰（中）与学员在一起
这是一场名为《村寨文化表情》的舞台表演，请相信这表演背后的民间生态吧
在叫人分不清是黎明还是午夜的时候，一大片橙黄的灯火点亮了往日被丛林淹没在半山腰的村寨……
荣拔爷爷正跪在自家木屋下的大方柱子前祈祷神灵。这棵“擎天柱”，传说是神灵所在的地方。荣拔、日嘎是普米族的两个姓氏。今天，荣拔家族最小的孙子要讨一个日嘎家族的姑娘做媳妇了，荣拔大叔和老伴正在搬早早酿好的黄酒，村民们杀猪宰羊各司其职，准备大宴宾客。
荣拔家19岁的新郎，身穿蓝底白绣花呢质短衣，外裹白羊皮领褂，头戴卷皮毡帽，古铜色的脸上堆满一条条粗犷的笑纹，粗着嗓子和着唢呐走在迎亲队的最前方，而这时的日嘎家早已在门前用青松翠柏搭成的大棚上挂起两块红布，日嘎家的小女儿身穿紫色大襟衣，着纯白色百褶裙，一头粗黑的发辫子盘的像座“小山”，“小山”上镶满红绿蓝紫的大颗玛瑙玉石，裙摆前配着红色绣花边的小围腰。没出一刻钟，一个荣拔家的小伙子一把将手上的木棍子折成两截，口里嘀咕着当地的普米族方言“抢亲咯……”冲在了新郎前面——“地方习俗，普米族的姑娘都是这样被抢回婆家的”在一旁簇拥帮忙的外族人用汉语说。
在娘家一番敬拜神灵的仪式完成后，新娘开始抱着妈妈号啕大哭，妈妈也大把抹着眼泪叫着“不要走，不要走。”这便是普米族有名的哭嫁了，新娘在难舍难分中随着迎亲队伍渐渐远去，到了男方家依次举行过祭祖、撒糌粑等仪式后，便携同新郎跪倒在荣拔爷爷的脚下听老人的祝福，仪式刚接近尾声，小伙子们弹起四弦琴，村子里不分老少妇孺，围起来跳起传统的搓搓舞，荣拔家的院子里盛着黄酒的木碗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响，男人们粗着喉咙的划拳，“叮叮当当”的四弦琴伴着“嚓嚓”的舞步，小伙子和姑娘们嬉笑着，老人们“叽里咕噜”的闲话，持续三天三夜……
“中国居然还保存着这样一种文化。东方的普米族，我想再过两个世纪我也不会忘记。”一直为中国少数民族文化着迷的意大利小伙子李德说。
“这并不是一场真正意义的演出，这仅仅是《土风计划》的一部分，是云南普米族文化传习小组的原生态生活再现。”《土风计划》召集人陈哲说：“台上的孩子们也不是演员，他们都是来自普米族边远山寨文化传习小组的学员，地道的普米文化传习人。”
一次招手引出的《土风计划》。从那一刻起，普米文化注定要走出“墙外”
2003年大年初二，女人们穿上了花花绿绿的百褶裙，男人们披上了羊皮马褂，大家跳起了搓搓舞，19岁的固利·茸咪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也凑在人群中看热闹。
“你喜欢唱歌跳舞吗？”一个长头发的汉族男子隔着音乐声朝着茸咪喊了一嗓子向她招手。此前茸咪并不认识陈哲，但就是从他朝着她招手的那一刻起，这个叫陈哲的陌生男人改变了茸咪以后的生活。
茸咪家族祖祖辈辈生活在云南兰坪藏在大山深处。和其他普米族的女孩子一样，茸咪古铜色的小脸上挂着两点红晕。但和她们不同的是，唱着山歌，跳着搓搓舞长大的茸咪似乎天生就对音乐有着特殊的感情。小时候，跟着妈妈在家里推磨，妈妈嘴里总是用普米族自己的语言哼着“我是人家的儿媳妇……鸡叫三遍时，我往左推三下，推出的是金面，往右推三下，推出的是银面……”
“妈妈说，这是旧时普米族妇女生活劳作歌，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唱了。”话虽这样说，但是小茸咪却很快学会了。
长大了的茸咪当上了村里的小学老师，每月有400元人民币的稳定收入，这在当地无疑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谋生职业，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放弃老师，成为学生，加入普米文化传习小组，和同族的老年人学习自己本族的歌舞。
陈哲是个城里有名的音乐人，他谱写的《同一首歌》整天在各大电视台播放。陈哲认为没有一个形容词能够形容这里，这里的大爹、大婶们在田里插秧的时候就会对山歌，姑娘小伙子们每个傍晚都会围在火塘边跳拐着脚的舞蹈，用竹片片吹小调，弹长着羊角的四弦琴。
你知道普米族吗？让我们认识和记住这个只有3万人的少数民族的文化面孔
普米族自己的故事太多太多，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得尽的，也许正是为此，才让陈哲10年间深入其中，记录他们的歌声，记下他们的语言，他们的一切，帮助他们认识自身文化的价值，传承该民族即将消失的古老艺术和文化。最后这件事情，有了自己的名字——《土风计划》。
“我们要用最少的投入，最短的时间，选一支精干的民族文化小组。人家不是都说墙内开花墙外香，咱们就让这支花探到外面去。”陈哲说。就这样，茸咪所在的普米传习小组成立了，起初只有5个孩子，他们走进附近的村寨，趁农闲的时候和一些老人学习，这样的行为，在当地是不被理解的。
“这个外地男娃子，带着几个女娃子究竟想干啥？”村里的非议，家长们的压力，难免给姑娘们带来抵触情绪。
一次云南大理之行，不经意间改变了孩子们的观念……
姑娘们穿着民族服装结伴而行，迎面碰到的游客和导游指着她们说，“这是纳西族的。”有的导游向游客介绍，“她们是从山上下来卖羊皮的彝族。”
姑娘们说起这些遭遇后，在陈哲面前吧嗒吧嗒掉眼泪。
“本来觉得会不会民族歌舞是无所谓的，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让大家知道我们普米族。”茸咪说。
传习小组从当年的4个人，发展到今天的几十人，人人都会熟练弹奏民间12调的四弦，一起合唱数十调的普米民歌，一起跳搓搓舞，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今天，看着孩子们在舞台上忘情的表演，陈哲很感动，现在这个队伍已经更换了部分传习小组的第二批学员。
陈哲说到初衷：“为什么选择普米族，因为它只有3万人，属于人口较少民族，地处偏远，不为人知，如今，能完整保留自己古老的语言、习俗、手工艺、服饰、祭祀、乐器、歌舞的民族已经少之又少，所以我们要用行动把这种无形的遗产保留下来。”
此后，陈哲发起的“普米族传统文化传习小组”被纳入文化部第二批29个民族民间文化保护试点名单。这也是保护名单中唯一由民间组织发起的保护项目。
陈哲说，“目前这些孩子在城市是自己民族文化的展示者，在村寨里，是根文化的传承人，更是倡导传承的协调员。总之我们要教会他们怎样成为普米文化的主人翁。”
记者手记
在后台，孩子们不喜欢我叫他们演员，他们喜欢我叫他们的名字或者学员。小组成员楚日珠珠告诉我，楚日珠珠是她的普米名，意思是“六月里的朋友”。恰丽妞告诉我，她名字的意思是“放猪女”，她们在家乡都说自己的语言，普通话是在小组里面和老师们学习的。
这些女孩子听说我是记者，恨不得将自己的普米族的全部都塞到我的脑子里。楚日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时还不忘告诉我，她衣领上的饰品都是纯银的，上面的绣花都是手工雕刻的，她脖子上的五彩翡翠链子是奶奶留给她的，在普米族，这些民族服饰，和他们自己手工制作的饰品现在非常珍贵，只有在盛大的节日才有机会穿，平时她们都身着汉服。
男孩雅日祖告诉我，普米族把羊视为吉祥物，所以他们的四弦琴上面都雕刻着羊头，口弦吹得好的茸咪告诉我口弦其实只有3个音阶，这些竹子的小片片都是他们亲手制作的，涩驰妞说，她会用口技模仿十几种生物的声响，而他爸爸会几百种，说着，猪呀，牛呀的叫声就响起来了，如果你闭上眼睛，就像置身丛林中一样。
楚日珠珠将我拉上舞台，融进舞蹈，伴随着四弦琴，用她的胯撞着我的胯，“撞胯舞蹈时你被撞得越厉害，就表示舞蹈者越喜欢你，欢迎你……”
《变形金刚2》送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