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娱”的网络人生
□ 《记者观察·民声》记者 杨明
去年7月20日,《世界经理人数据》调查数据表明:最赚钱的十大行业,网络编辑名列第三,“年收入在10至12万元之间”。
工作表面的光鲜
“最赚钱十大行业?就网络编辑也算是最赚钱的十大行业之一?”曾经在国内两大门户网站做过编辑的王虎对以上“最赚钱行业评比”满脸质疑,“既然这么赚钱,我干嘛还跳来跳去的?”
牢骚发完,王虎还是表示了自己对网络编辑这个工作本身的认同,“你可能每天都上网,但你可能并不清楚网络编辑这个工作。”一提起工作,王虎忽然来了兴趣,“如果你想了解今年南方的雪灾,只依靠一两份报纸肯定不够。但是网络就不一样,它没有版面大小的限制,文章数量多少不是问题,再加上众多编辑细致的分门别类整理,你想了解多少都有。”
“千万别以为我们都只会复制粘贴,其实每个编辑都有他的专长、爱好。我们有些像八卦狗仔,而网站,就是个大的八卦中心,只不过编辑会有八卦时政、八卦娱乐、八卦体育等等之分。”王虎说他做过各个门类的编辑工作,“每样都想去尝试一下,有句话不见得正确,老婆是别人的好,实际上工作也是如此。”
与王虎的“花心”不同,李云海在腾讯网时非常专一,“在财经频道,一开始我并不熟悉证券知识,于是我有意地避开,”李云海认为这是个错误认识,“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想成长得更快,其实应该尽早离开舒适区。”
这种稳定、安逸的日子过了一阵,李云海说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换个环境吧,还不是享乐的时候。”
相对于频道页面的“枯燥”,论坛、博客版块能经常性地与网友互动。“你可能想象不到当论坛编辑会有这样光鲜的感觉。”在某重点新闻网站论坛频道任编辑的石立伟觉得,在论坛里,编辑几乎就是“太上皇”,“你实际上掌握着对任何网友贴子的生杀予夺大权。”
“不过,权力也是相对的,石立伟补充,“你哪能动不动就封网友的帐号,删人家的帖子呀,总得给人家些理由,否则不服气的网友一定会找你算账。在论坛里想当商纣王是没有前途的。一旦网友流失,没了点击率,网站的效益当然大打折扣。”
在某行业网站工作的刘晓华认为,虽然网络编辑工作看起来光鲜,但劳累程度也非一般人能了解,“可不仅8小时,你看到下班后大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你也不大好意思走了,这是一种氛围,使每个人的个人价值发挥到极致。”刘晓华坦言她如今已经习惯加班了。
刘晓华还告诉《民声》记者,她知道的一个网络编辑,有段时间加班到晚上十点以后是常态,偶尔还要熬通宵。“其实男生加班到那时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要是我加班到那时,出门走夜路回家还真是不敢呀!”
爱情“年久失修”
“加班会多点儿工资,所以表面上看起来,网络编辑的收入比别的职业要多些。”刘晓华认为收入多点是应得的,但她同样认为网络编辑进入十大最赚钱行业的评选是胡闹,“不知道是不是笑话我们呢?如此高强度的工作,我们放弃了更多的东西:时间、友谊、爱情……”
刘晓华庆幸自己的爱情还维系着,“你无法想象,忙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时门庭冷落的感觉,好在老公一直支持我,一直没啥怨言。”
在《民声》记者调查过程中,许多网络编辑有一个共识:因为经常加班,留给另一半“谈心”、“约会”的时间少之又少。正常情况下,他们是“周末恋爱男女”。特殊情况下,由于网站不能停止更新,工作强度加大,“双休日”也成了稀罕物。
“假如想在毕业后从事网络编辑行业,那最好大学期间就确定恋爱关系。”王虎戏称当网络编辑如此忙累,“以至于工作后几乎就没有啥闲情逸致再去找恋爱对象,特别是男同志。中国男女比例不大协调,连时间都如此吝啬,怎么可能让女方有安全感?”
王虎说自己和同行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大楼里,两眼面对电脑,手上键盘啪啪不停,就连吃饭都是叫外卖,“就这样的情形还想找女朋友,算了吧,你的青春都献给眼前这台电脑了。难怪现在通过父母、朋友介绍对象的人会越来越多。”
在北京某门户网站游戏频道工作的小夏告诉本刊记者,终于有一天,她的女友对他说出了以前不敢说,更不想说出的话,“她战胜了自己,她赢了,我知道她只是把实话说了出来,我也知道,我们完了。”小夏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苦楚,“生存、生活、发展,原本以为这些都能在相爱中克服,没想到每一样都时时刻刻牵绊着我和她。终于,爱情被击倒了。”
对于一些朋友们笑称“很有能力搞网恋”这种说法,在某生活类网站工作的小刚表示厌恶:“真正能在网上谈恋爱的,都是闲人。电脑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工具,时间一长就麻木了,没什么乐趣可言。哪有那么多闲心?”
一步一回头
未来出路在哪儿?面对记者的提问,小夏的态度比较悲观。
“有人总结,我们这一批年轻人过早地失去了青春,就像一场爱情,还没怎么开始,主人公就已面如死灰、油尽灯灭。”小夏觉得他就像这句话里的主人公,“接下来的日子,还看不看书?还和不和大学同学联系?还要不要去健身房?要不要拾起那本能吹起一层灰的英语单词书……”
刘晓华的选择积极许多,她说她是幸运的,去年她在家人以及老公的支持下辞掉了工作,专心复习司法考试。“尽管最终还是名落孙山,依旧感觉自己有了很大的长进,争取今年拿下。”刘晓华说。
“那一天,我改了QQ签名档,一步一回头,心中有太多不舍;那一天,决定要离开的时候,面对大家真是不愿说出口,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这是李云海离开腾讯网前,在自己博客上留下的一段文字。
与大部分同行一样,虽然离职频繁,但是李云海说自己绝没拿工作当儿戏。“从最开始,我就知道,只要认真地做这一行,将瞬间风云万变的网络玩转了,那日后再做别的什么工作,就好适应得多。”
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是“海归”理想的职业,是人去适应职业,不是职业适应人。和没出国的人一样,最终比拼的,还是个人能力
“海归”成“海龟”
□ 《记者观察·民声》特约记者 万祎
“海外学成归来,意气风发,行为举止西化,讲究生活品质,说话不时蹦出外语单词,在国内有体面的工作,拿着可观的薪水或者有自己的公司”——这是几年前人们眼中的“海归”。
但而今的事实是:当一个“海归”在面前飘过,人们可能不会像以往一样用羡慕的眼光追随;与此同时,“海归”们观望周遭的视角,也已回落到水平线,或者水平线以下。
变化发生的原因林林总总,但此时我们想还原的,只是他们的生存状态,这个略显特殊的群体中,许多个单独个体鲜活的故事。
找份合适的工作
去年11月底,南京海外人才交流会在南京人才大厦举行。鼓楼医院、南京市第一医院、中电光伏等54家招聘单位现场设摊,提供500多个工作岗位,吸引了400多名“海归”入场。结果,只有100多名“海归”与用人单位达成初步就业意向。
在现场,敢到一些高管、高技术职位展台前一试身手的“新海归”寥寥无几。一名刚从英国回来的“新海归”表示:“这些职位,有一定海外工作经验的‘海归’更敢上前去,像我这样刚从海外学成回国的,很难迈进门槛。”
据南京当地媒体记者观察,当天,现场直接提出薪酬待遇的求职者不到两成。更多的人和去年9月回国,日本长崎大学分子药理与神经科学的硕士马妍一样,相比薪酬待遇,更关心岗位是否与专业对口。
JACKIE与刘佳的遭遇和马妍相似。两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深圳,留学地分别是澳洲和英国,前者80年生人,后者81年生人。巧的是,在《民声》记者对两人的采访之初,他们都强调自己“不像典型的80后”,留学经历让他们的心智更为成熟、沉稳。
JACKIE现在面临两个选择——放弃不太喜欢的IBM,跳槽去新的公司做项目经理,然后等待漫长的升职过程;抑或“回炉”念个MBA,考虑自己创业。
JACKIE家在辽宁,2000年到新加坡学习商业管理,之后跑到澳大利亚科廷理工大学(Curt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继续相关专业,2003年6月本科学业完成回国,在上海和深圳各工作了两年。作为“老海归”,JACKIE和他认识的“海归”们不同,归国4年间只跳了一次槽。之所以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是因为他觉得和自己的专业,以及自己的中远期职业规划并不完全契合。
不过他也承认,虽然不满足,但有时他也会倦怠,“时间久了,有时也觉得工作做到professional就不错了。”在闲暇时间里,他曾做过贸易洽谈会的翻译,体育赛事志愿者等,他把这些经历当成工作之余,生活的平衡点。
与一些觉得“外国月亮就是比较圆”的人不同,07年年底刚从英国密德萨斯大学(Middlesex University)毕业的“新海归”刘佳谈到自己在国外的学习和生活时,明确表示羡慕国内大学单纯轻松的生活。“同寝室的哥们儿可以称兄道弟,不用打工,不用为房租发愁,多好的生活啊”。他觉得在国外最大的一个收获是变得独立成熟了,谈吐见识都大有长进,举止也变得“比较绅士”。
JACKIE和刘佳当下的职业前景有很大不同。JACKIE坦言,归国至今,自己流利的英语,90%的面试通知率,以及在亚太地区最大的软件公司IBM的工作经历让他“很有优势”;而因为回国才2个月,刘佳现在的工作,还只能是以实习生身份进入北京某传媒研究所,在里面做资料搜集。
不过,刘佳对未来倒是不太担心:他惟一感觉不适应的是国内某些政策,以及“加班”文化。
最终选择回国
中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协会全国联合会的副秘书长丁宏宇认为,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初,“海归”曾有个断档期,那时,他们在各个岗位得到重用。而且,那时留学多由国家公派,“质量”有保证。但90年代后期开始,自费生的比例超过了公费生。“留学的盲目性,也是导致‘海带’出现的重要原因。个人、家长及有关部门都有责任。”
对于这个官方说法,刘佳和JACKIE有自己的体会。由于“出去”得不容易,本着“及早回款”,加之锻炼自己的心态,留学之初,JACKIE就开始打工,几年间,他为自己赚取到了几乎一半的生活费。同样,刘佳最初从7小时30英镑的餐厅服务生做起,大二开始接了一份旅游“地接”工作后,他每月能有超过3000英镑(折合人民币约4万5千元)的收入,可以说相当可观。
其实当初,刘佳和JACKIE都有“绿卡”的诱惑,但权衡利弊之后,他们都选择了“回国”。虽然竞争愈发激烈,但国内发展形势的利好也显而易见,他们认定最终可以获得相应的社会身份,以及个人价值的实现。
刘佳表示,如果单从生活条件上来说,在英国,他已基本过上了“理想的生活”——在伦敦近郊和另外一个男生合租下一个小房子,买了二手车,养着狗——但如果留在英国,这种“买房买车娶老婆,一眼看到30年后”的生活依然让他感到恐惧,他考虑更多的是“归属感”问题。“自己还年轻,还想再拼搏几年”。
回顾轨迹,JACKIE说如果当时留在澳洲,现在可能已经拿到了“永久居住权”,但职业规划在那儿不好展开。再说,如果国内“混不好”,再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个职业规划,“老”JACKIE更倾向于进修MBA,之后自己创业。“新”刘佳则表示,“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是‘海归’理想的职业,是人去适应职业,不是职业适应人。我们和没出国的人一样,最终比拼的,还是个人能力。”
留学经历很失败
2006年底,国内某媒体引自全球权威职业调查机构“HR实验室”对1500个中国“海归”样本的统计结果显示:截至2006年中期,有35%以上的海归存在就业困难,他们不得不暂时待业而成为“海带”;有60%的受访者愿将月薪标准下降1000元人民币;3个月未找到工作的占30%。
2004年到法国留学的张郗芮正是以上数据中的一员。
张郗芮,1984年出生,武汉人。2004年高中毕业后到法国留学。踏上上海飞巴黎航班的那一刻,她还不满20岁。她说自己“在此之前从未出过远门,第一次坐飞机,里面全是外国人。”
到了法国,在校学习了几个月后,张郗芮恍然醒觉:自己被中介骗了。原本在高中学文科的她因为中介公司图方便而一起“打包”送到了一个理科学校学习预科。“除了语言学习,其他都是废的,我什么都不懂。”
忍受了半年之后,张郗芮申请了另外一家学校重新学习语言。辗转几次,正经的考试都没几次。
张郗芮是典型的南方女孩:瓜子脸,白白的皮肤,很有气质。在法国,她多次被人追求。“有帅的,有年纪大的,还有开着跑车的大帅哥,我打过工的一家店的老板超喜欢我,给我过生日……还有个男人跟踪我一天,就为了认识一下,后来找了我好多次,说要跟我结婚。”
因为“身体不好,家里又出了点事”,在法国留学3年后,张郗芮最后还是回到了国内。只是,她没想到在国内找一份工作那么难。
半年前,通过重重面试,她进入了号称是“全武汉最好的酒店”做GRO(客务关系主任)。但是,在“朝九晚五”的作息和“没有素质的客人”的双重折磨下,张郗芮在那儿做了1个月后就辞职了。
现在回想起来,张郗芮觉得自己那时比较挑剔:“工资低,又不是自己感兴趣的行业。我喜欢比较自由点的。”
而今,张郗芮找寻新工作的同时,在继续学习法语。她坦承,法国对于她是个“甜蜜的折磨”,“有时做梦,还会梦到嫁到了那边”。说到这些,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管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学都学了,未来应该能有惊喜。”
其实我是很恋家的,没野心,喜欢在小地方过平淡的小日子
平平淡淡才是真
□ 《记者观察·民声》记者 张丽娜
春节长假后的第一个周六,刘元(化名)休息。她八点不到起床,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宿舍里的小姑娘们都还在睡觉。往常休息的时候,她一般是逛大街、睡大觉、看电视“三部曲”,今天不同了,她要等一个阿姨过来拿鸡蛋——她家乡的特产。她在京的这一年里,他们没少照顾她。“我妈说没啥好拿的,就拿柴鸡蛋了。”
刘元大学在北京读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而今在西城区一家医院的住院部收费处工作。每天面对显示器,算是与自己所学有点关联。
“高考志愿是父母给挑的,我喜欢园艺,但父母说‘那能当吃能当喝呀’?”虽然听了家里的话,但四年大学刘元学得很憋闷。去年秋冬,和刘元学同一个专业的朋友曾在她这里借住,两人挤一张床。“我们都不喜欢这个专业,这个专业不适合女生。”
不喜欢专业,又没有别的特长,这是刘元和那位女同学毕业时面临的相同困境。“但她有男朋友照顾。”
没有男朋友,刘元留在北京,更多是家人的意愿,而非自愿。“其实我是很恋家的,没野心,喜欢在小地方过平淡的小日子”。刘元说自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别人让做什么就会尽力做好,对工作也是干一行爱一行。作为一个本科生,她对收费员这份工作并无微辞,她倚此生存,与同事相处甚欢,作息规律,过得平淡但踏实。因为这,朋友笑她:“刘元,你是踏实得过头了,憨,跟许三多似的。”
“其实一开始也有些抵触心理,毕竟与期盼值有落差。但不明显,加上同事对我都很好,很快就适应了。”
在医院工作与做白领截然不同,她每六天就要值一个夜班。“我最讨厌值夜班了,一个夜班下来,人都老了十岁;一个人值班,不睡吧,可能一夜都没个缴费的,睡吧,有时十几分钟就来一个;冬夜里,从暖烘烘的被窝里起来,跑个来回,就感冒了;我肠胃不好,夜里没休息好,早上就没胃口,还恶心”。很不幸,今年除夕夜她还值了个夜班,初一一大早才坐上回河南老家的火车。
除了夜班,总是与钱打交道,也是件“胆颤心惊”的事,即使很谨慎,依然免不了犯错,出了差错,就得自己赔钱。
她办了张离就职医院不远的月坛公园的年票,没事儿就去晒晒太阳,呼吸下新鲜空气;她爱买书,关注不同时段的畅销书。她最爱看卡耐基和拿破仑·希尔的书,《人性的弱点》看过好几遍,还有《谁动了我的奶酪》、《20几岁决定女人的一生》之类。最近,她刚看了毕淑敏的《心灵游戏》,她认为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提升自我素质,胜过从亲友处寻求慰藉;与大多年轻女孩儿一样,还喜欢看韩剧,喜欢唱歌,最拿手的是王菲的歌;平时,她在一些购物指南类的杂志上了解各商场的活动,之后去商场溜达溜达,实地了解各品牌服装的款式和优惠活动,然后等——等到最划算的时候再出手;她不化妆,衣着简单大方,虽然心态还略学生气,但不露稚气。
“我没有太强烈的爱憎,有些随波逐流,也因此没有太多焦虑和郁闷。比如在宿舍看电视,电视就一个频道,眼睛却好多双,喜好都不同,一般大家看什么我就看什么,什么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前段时间宿舍女孩都追着看《奋斗》,有人感叹:这才是八零后的生活啊。她不以为然,她并不向往那种所谓鲜衣怒马的生活。愤世嫉俗不属于她,激情澎湃好像也不属于她。
有时候,她也自问:不知道现在八零后中我这样的多不多?
不过,上面列举的事实并不代表刘元不思进取。她在新东方报了个基础会计课程班,她的目标是会计电算化证书,“会计是我喜欢的职业,同时也不浪费我四年所学”。最近,她又迷上了理财类图书,还买了定投基金,“每月被迫划去五百块”。
三月份的北京市会计从业资格考试在即,刘元正在抓紧时间复习。
她说自己只想做好眼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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