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机场见证“洋倒爷”潮起潮落

　　上世纪90年代独联体包机在天津机场非常火爆，天津机场成为中国最大的国际包机机场，数十万“洋倒爷”们频繁出入，成为国际民间贸易一条宽敞的通道——

　　据粗略统计，从1992到1998年，每年在天津机场起降的独联体和波罗的海沿岸国家20多个航空公司的客货包机达2800多架次。

　　我们在天津机场采访,空港处阎金城处长和天津机场资深经理朱福恒讲述了俄罗斯包机最繁忙那几年的故事。朱福恒曾亲自组织指挥了独联体包机的地面运行保障和空中飞行。朱福恒记得，1992年10月26日，北京康辉旅行社接待的独联体客人乘坐独联体雅克-42飞机，由阿拉木图起飞，当日安全降落在天津机场，从而拉开了独联体包机在天津机场飞行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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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爷”潮起

　　天津机场成俄罗斯“倒爷”天下

　　1993年—1995年为独联体客货包机高峰期，有时二十几架飞机在停机坪上等待装货。天津机场除保障国内定期航班外，还要保障突如其来的独联体包机，忙不过来。而对于很多“洋倒爷”和中方代办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多在机场停留一分钟便等于少了一分在俄罗斯抢占市场的机会。为此，所有的代办和“洋倒爷”都争着想要先装先走。那时，在机场的民贸市场、候机大厅、停机坪上随处可见黄头发、蓝眼睛的俄罗斯人。

　　随着“洋倒爷”购物胃口不断膨胀，仅靠独联体客货包机和少量的货机承运所购货物已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于是他们开始租用货机。另外一些聪明的中国人了解到俄罗斯的民贸市场非常火爆，日用品畅销，而且利润相当可观，便纷纷到俄罗斯民贸市场销售中国生产的日用品等货物。为了尽快到货，他们也开始租用独联体货机负责承运。为满足这些人的需求和可观的利润，一些包机公司应运而生。

　　独联体货机在天津机场最“火爆”从1994年下半年开始，直至1998年。那几年，每天都有飞机将货物运往俄罗斯，机坪上一排一排的飞机多数是货机。

　　“洋倒爷”进货的大本营是北京日坛宾馆，这里说是宾馆，不如说是一座特殊的商厦。每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琳琅满目地挂着各种各样的服装、鞋、日用品。除此之外，相距不远的雅宝路市场、秀水街市场，每天营业额1个亿。“洋倒爷”用简单的俄语或中文、或用计算器与摊主交流，天津的服装、旅游鞋，河北辛集的皮衣，还有南方的小商品都是俏货。购物完毕后有专人用专车将货物运至专设地点进行打包、仓储，择日有专人负责租车将货物运到天津机场，等待装机空运到俄罗斯某机场。

　　民间贸易火爆源于俄罗斯生活物品匮乏

　　是什么原因使得中国和俄罗斯之间的民间贸易如此火爆？天津社会科学院的教授刘众介绍说，主要原因是由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伊始，俄罗斯在生活物品上的匮乏造成的。

　　90年代初，刘众正在俄罗斯留学，对于当时俄罗斯市场的状况非常了解。他清楚记得，那时俄罗斯的商店里基本上是空的，因为根本没有货可卖。中国货在那里相当紧俏，很多俄罗斯人都以穿着中国的风衣、防寒服为时尚。 在俄罗斯的中国留学生便利用假期回国，带回大批的生活用品到俄罗斯销售。同时，一些由于工作关系辗转于中国和俄罗斯之间的中国人也做起了这种倒买倒卖的生意。中国一些公司也开始介入这种生意，用中国的一些轻工业产品从俄罗斯换取钢材之类的重工业材料。

　　随着中国人做这种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俄罗斯人便看到了其中的利益。于是俄罗斯人很快便学会主动出击，从中捞取更大的利润。俄罗斯人开始以旅行社的名义包客机有组织地到中国来“购物”。到最后，俄罗斯人运货的数量不断增加，次数也逐渐频繁，专门的货运包机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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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爷”潮落

　　市场规范天津机场更繁忙

　　从1997年开始，在天津运行的少量的独联体货运包机向周边的石家庄、太原、内蒙机场分流。独联体货运包机的数量大幅度减少，主要原因是中国和俄罗斯市场逐步规范，尤其是整顿 “灰色清关”，包机利润下降。“灰色清关”一直像“毒瘤”一样，纠缠着俄罗斯的华商。当时，包括华商在内的外国商人发现，在俄罗斯通过“包机包税”的形式，不如实报关退税进而获得更大利润。于是，俄罗斯出现了一大批“灰色清关公司”。然而，这种不合法的贸易形式，给华商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一有风吹草动，俄强力部门就出动军警，将华商的货物悉数没收。另一方面，当时用的飞机主要是俄方军队退役下来的飞机，成本低廉。而经过这几年，这些飞机都已陆续退役甚至接近退役的使用寿命。航空公司无力购买新的货运飞机而宣布倒闭。一些购买了新货机的航空公司也大大提高了运输费用，很多人负担不起。

　　因为包机费、运费的猛增，包机人感到盈利的空间微乎其微，有些包机商索性不再经营此项业务。目前仍有人继续经营此项业务，仍在天津、石家庄、太原、内蒙古机场操作，每月四个机场共计只有15架次左右。所以，现在再也看不到独联体包机在天津机场那种“火爆场面”了。

　　同样一个问题，社科院教授刘众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答案。刘众说，开始的时候，俄罗斯物质匮乏，“洋倒爷”图便宜，而中国一些小厂商生产一些成本低的次货，一些不法商贩开始在货物生产上弄虚作假，损害了中国商品的信誉。

　　“倒爷潮”退了，包机也减少了。然而，中国与俄罗斯的正常贸易逐年扩大，2007年，两国间的贸易额再创历史新高，达到481.65亿美元，比上年增长44.3%。

　　今天，被誉为“新中国民航的摇篮”的天津滨海国际机场比过去更加繁忙，来这里的外国人更多了。形状酷似风筝的天津滨海国际机场新航站楼近日竣工,它将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主降机场之一于5月启用,建筑面积11.6万平方米，规模将比现有航站楼扩大4至5倍，可满足年旅客吞吐量1000万人次的需要。

　　记者手记

　　1991年12月，前苏联解体,成立独立国家联合体。人们要把很多精力用在买生活必需品上,要买点肉得很早就去排队，商店开门之前没人告诉你有还是没有，排了好半天等开门后也许只有五六个人能买到。1992年新年刚过,俄罗斯政府宣布放开物价，在商品短缺的情况下,物价似脱缰的马,一发而不可收。就在此时,独联体客货包机在天津机场“火爆”，洋倒爷带回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的同时，也带来了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下中国人迅速致富的信息。

　　天津滨海国际机场当年任塔台指挥员同时兼任航行管制员的朱福恒,说起俄罗斯包机盛况还如数家珍。他说，1992年的时候机厅没这么大,但到处是处国人。机坪上一排一排的飞机多数是外国货机，伊尔－76和安－124型飞机，伊尔－76飞机,可载运42－50吨货物，安－124飞机可载运90－120吨货物，从伊尔库次克到天津空中飞行时间为150分钟。每天都有飞机将货物运往俄罗斯,仓库内外仍然是货物堆积如山，而且还有车辆源源不断地向库里交货。

　　100多年前，天津曾经是屈辱的开放口岸之一；100多年后的今天，中国经济将步入国际大循环，我们要在更大的市场空间参与竞争。今天天津机场上来来往往的外国客商，飞起飞落的银色飞机，以更加繁忙证实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