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韩国人现身 详述谭静案始末
涉事韩国人并未离开广州,称“报道让我们愤怒,事件让我们害怕”。
昨天下午3时许,番禺某小区。金尚中打开屋门,满脸惊恐看着屋外的记者。赵达明站在他身后,同样不安地紧盯着记者。
“请问你是不是金尚中先生?”记者询问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上下反复打量记者,并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反问:“你们是谁?”
他还无法直接用中文进行交流。最后记者用英语向他表明身份和说明来意,并把记者证递给了他。
勉强能讲中文的金大龙获悉记者身份和来意后,爽快地答应了记者的采访要求。金尚中这才把记者让进房内。在等待金大龙到来期间,他仍然不停反复追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全名?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几分钟后,金大龙来到这里。他说,有关谭静身亡早前的那些报道让他们愤怒,事件随后的发展又让他们害怕。
随后,三人向记者详细述说了谭静身亡的前后经过。(另一名事件相关人李铉楷因故未能到场,金大龙代为叙述了他所了解的当时一些情况)。
关于谭静
“我觉得她有点抑郁症”
金大龙:我是两年前来的,李铉楷来了26个月了,金尚中来了七八个月。事情发生的时候,赵达明才来九天。我们都在这边做服装贸易。
两年前通过李铉楷的一个中国朋友,我们认识了谭静。李铉楷的那个朋友也是模特儿,她和谭静是朋友。带她一起出来玩的时候,我们认识了。但是彼此知道得也不会很多,只是有时候一起出来玩。
金尚中:我是经过朋友的朋友介绍认识了她。其实我们之前只见过一次,吃了一次饭,连朋友都不算,只能算是认识。那是已经很久的事,都不记得时间了。
赵达明: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她。
金大龙:谭静看起来挺漂亮的,认识很多韩国人,韩语说得挺好的。她在韩国的时候,接了很多广告,拍过一个很出名的电饭煲广告。还出演过韩国歌手金钟国的MV里面的女主角。她的英文名叫Tracy.在广州的韩国人,很多人不知道谭静。但你提起Tracy,在广州的韩国人90%都知道她。
我们出去,大部分是一起去喝酒。她一喝起酒来就会开始疯,每次都会喝醉。喝醉了就会开始发疯。她疯起来很厉害,和平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看起来挺漂亮的,很会穿衣服,对人也很有礼貌的。她不喝醉酒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一喝醉我都不想见到她。
她到底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很多人见她很漂亮都会追她。但她好像都觉得自己只是拍拍广告,没有很成功,有时候挺压抑的,我觉得她有点抑郁症。
●关于案情
(警方调查:4月4日晚,因金小姐将要回韩国,于是约谭静、李铉楷、金尚中、赵达明等四人一起到沙河水荫路喜窝酒吧喝酒。到了酒吧后,谭静喝了大量烈酒(Tequila、威士忌)以及啤酒,导致行路不稳、情绪波动较大,一边说话一边哭,讲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醉话。到翌日凌晨3时许,金润庆、谭静等5人一起打的离开了酒吧。)
●送朋友回国酒吧猛喝酒
金尚中:那天是星期五,晚上10点半左右,我和赵达明闲得无聊,就去建设六马路那边玩。
金大龙:因为金小姐要回国结婚,已经订好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的飞机。那天晚上就和谭静、李铉楷还有十多个朋友在水荫路喜窝酒吧喝酒。
金尚中:我们当时打电话给李铉楷,叫他出来玩。金小姐就在电话里叫我们过去喝酒。当时大家围在一起喝酒,没怎么留意谭静。只是觉得这个人以前见过。也没注意她那晚喝了多少酒。上出租车走的时候,她已经走不稳路了。金美丽说她要回韩国了,很多东西都不要带走,叫我和赵达明、李铉楷、谭静一起过去,说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们。
金大龙:到金美丽家里的时候,大概有4点了,那时候他们还一人喝了一杯威士忌。谭静喝完就更醉了。因为金美丽第二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家里也没办法住,所以也没有呆很久,4时50分左右就离开了。到东风广场的时候,是五点零两分。这是监控器上的时间,我听警察说过。
赵达明:当时离开金小姐家的时候,谭静已经醉得开不了门,上不了车。把她放到车上,又倒下来,她当时都不会说话了。
●“谭静进洗手间后大声讲话”
金大龙:进了房间以后,谭静在门边脱了鞋子,就直接进了房间,脱了外套在里面疯。大概疯了十分钟左右,就出来,摇晃着进了厕所。
赵达明:因为我刚来,什么都不懂。进去后就坐在椅子上。李铉楷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我没注意到谭静什么时候脱的衣服。
金尚中:喝完酒,我很饿,吃了一碗饭。然后就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睡觉。
赵达明:谭静进洗手间后,就在里面大声吵。一会儿说英文、一会儿说中文、一会儿又说韩文。中文和英文我都听不懂,我只听到她不断有韩文说“我”、“我”、“我”……
她进去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她拿手机。当时听那个状态,感觉应该是在打电话,因为她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直在讲话。
因为喝醉了酒,也不能肯定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吧。洗手间里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听得出来那是什么东西掉下去。我们连忙跑过去。当时我们还以为谭静是喝醉了,在里面摔倒了。我们跑过去,洗手间大门从里面反锁了。我们敲门,里面却没有声音。
金尚中:我们想办法打开门后,洗手间里面却没有人,窗户却是打开的,窗户的防盗网已经破了。我们当时担心谭静掉下去了。就下楼去找。在楼下也没有发现人。
●事发后喊来朋友处理
(金大龙拿出一份报警回执。这份由梅花街派出所出具的报警回执显示,4月5日凌晨6时21分,他们向警方拨打了报警电话。)
金大龙:六点零两分,李铉楷用金尚中的手机给我打来电话,当时他很紧张,不停问我,“怎么办?怎么办啊?”我说你赶快报警吧。他却问我怎么报警。我还骂了他一句:“傻瓜,你打110呀”。我把号码告诉他后,让他自己报警。因为我不在现场,我报警没用。我爸是法官,所以我比较了解这些。
金尚中:后来李铉楷就打电话报了警。
金大龙:差不多六点四十分,我开车到了东风广场,在楼下刚好碰到两个警察。他们问是不是我报的警,我就随便跟他们说是,和他们一起上30楼。当时他们急得脸都黄了,很害怕谭静出了什么事。
警察下楼去找了一下,但是没有找到。看到他们几个都喝醉了,就上来问:“是不是你们喝醉了,没有看到她走出去啦?”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她走出厕所,不可能走出房间。
警察又让小区的保安下去看。差不多五分钟过后,保安上来说,发现尸体了,挂在12楼和13楼之间。两个警察一听,脸色就变了,又打电话叫了更多的警察过来。
金大龙:金尚中喝醉了酒,躺在沙发上。我和李铉楷就与警察一起先去了12楼。一直咚咚地敲门,但是好像没人在。我们又上13楼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她起床才看到挂在外面横梁上的谭静,当时就给吓坏了。
警察让李铉楷去看是不是谭静。李铉楷很害怕,一个人不敢过去。我就陪他一起过去。一看正是谭静。
●“谭静坠楼后还穿着背心”
(旁述:2008年4月5日早6时33分许,警方接到报警后,赶到东风广场,发现了悬挂在丽豪阁13楼横梁上的谭静。)
金大龙:当时她穿着黑色的文胸,粉色内裤,腰上穿着肉色的塑形内衣。她当时还穿了一件吊带背心。不过当时是被吊住了,身体弓着,所以在照片上看不清楚。但并不是像网上说的是裸着身体的。
她的裤子后来在草地上找到了,是那种绿色宽大的休闲裤(用自己的裤子做演示)。女孩子,裤子穿得松松垮垮的才会好看啊。我猜她可能是上完厕所,皮带没有系好。掉下来的时候裤子就掉了。绝对不是网上说的发生了关系没有穿衣服,黑白照片都看不清她有没有穿衣服了,可能是这个引起大家误会的。
关于谭静妈妈
“她请我们去火葬场送别”
金大龙:后来我们就跟警察去做笔录。我们7点20分左右到警察局,到晚上10点30分才回来。
警察通知谭静的一个朋友也去了。她告诉了很多人,很多人后面都来了。谭静的室友,她妈妈、姑姑、表哥和表嫂等都去了。
谭静的姑姑哭得好惨啊,她的朋友也都哭了。但是她妈妈好像是伤心到眼泪都出不来了,整个人都傻掉了。我很想安慰她,但是我的中国话不是很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不让她伤心。
记者:谭静妈妈相信你们吗?
金大龙: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到她才来的时候一直跟警察说:“我不相信我女儿会自杀。”那时候我听到这种话好担心啊,怕她认为是他们推谭静下去的。但是她说这种话我也是理解的,我也不相信谭静会自杀。可能是她当时喝多了,没有精神,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不过后来她出来跟我说:“我对不起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可能也是知道她女儿平常喝醉酒都会很疯吧。
过了几天我打电话给谭静朋友,想去看望和慰问谭静的妈妈。谭静妈妈在电话里对我说谢谢了,不用去了。只是拜托我们去一下火葬场。她是希望我们在谭静火化的时候去送她一程。当时我想,这当然,我们肯定要去的。但现在我都不确定要不要去。我们很害怕那些误会我们的人,来伤害我们。
涉事人员关系图谱
赵达明:男,24岁,事发时来广州九天,与金尚中同住。此前从未见过谭静。
李铉楷:男,29岁,两年前来广州从事服装贸易,两年前,通过朋友与谭静相识。
金尚中:男,30岁,才来广州几个月,从事服装贸易。此前与谭静只见过一次面。
金大龙:男,43岁,两年前来广州从事服装贸易。自称是李铉楷等人的“大哥”,两年前,通过朋友的女友与谭静认识。事发当晚,他并未在场,是接到电话后赶来处理此事的。
统筹:本报记者 林劲松
采写:本报记者 林劲松 徐艳 陈弋弋 实习生 蔡钰红
(应本人要求,受访者均采用化名)
“我知道你们要真相 但我真的不愿再回忆”
涉事韩国人称一些不亲近的朋友都不相信他们
■恐惧与焦虑
记者:你们现在很害怕?
金大龙:现在网上对你们的说法很多,说什么谭静是妓女,我们因为钱而起纠纷。还有报纸写,有个王先生说听到谭静喊“三个人怎么只给一个人的钱”。真的是乱说,那个王先生是谁,怎么可以这样乱说。现在连韩国的网站上也开始上传这个新闻。是最开始的报道,说得很难听,你们看(让记者看了韩国的一个叫NAVER的搜索网站,谭静的搜索排名第一,本来只有一条新闻,不过十分钟的功夫变成了13条,但都是关于谭静最初的报道)。
这个事情我们都没有说,很多韩国朋友都不知道。但中国朋友会自己知道,很多知道的人会说。一些不亲近的朋友都不相信我们,害怕跟我们在一起,都不愿意再交往。
金尚中:现在我们很困扰,网上、报纸上、电视上都是这些消息,而且大部分都是不真实的消息,现在连韩国的网站上也有了。我只希望一件事情,就是大家能知道真相。我知道你们也是想知道真相,但是我真的不愿又回忆一遍,一想到就难过。我们只是去玩,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李铉楷已经不能回自己的家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邻居也会议论这件事。
金大龙:东风广场那边,出事以后李铉楷就不过去那边住了。这个房子李铉楷3月1日才租的,签了一年的合同。现在房东说他的房子租不出去了,也卖不出去了。要我们补一年的租金给他。前天我们回去拿当时签的合同,发现楼梯中间的瓷砖破了几块,屋门上还有几个脚印。我们怀疑是那些追求谭静的人,不了解真相,把谭静的死归到我们身上,去干的。我们现在很害怕,都很少出门,酒吧和建设六马路都没有再去了。
我把这事告诉了我老婆。谭静在韩国的时候跟我老婆挺好的,我老婆听到还不敢相信。今天下午六点她就要来广州,她到时候一定会哭的。
记者:现在网上吵得很厉害,你们有没有收到什么骚扰电话?
金大龙:我们的电话很少人知道的,所以都没有接到。不过我们还是很害怕的,有很多喜欢谭静的人,我们害怕他们看到报道后会来伤害我们,心理压力都好大的。上次李铉楷一个人不敢回去拿东西,让我们陪他。回去后看到门上有鞋印,墙上的几块砖都掉下来了,我们觉得是有人来威胁我们了,我们更不敢回去了。
结束采访时金大龙说:“我老婆很年轻很漂亮!”他拿出自己的钱包,掏出一张业主证,上面贴着一个漂亮女孩的照片。
“谭静在韩国的时候,还经常跟我老婆在一起。我老婆今天下午六点就会来广州。她知道谭静去世的消息后,一定会哭的。”说完,他让金尚中打开网站,打开谭静与与韩国明星金钟国一起拍摄的一段MV.MV里,谭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警方从未说谭静是卖淫女
■对网友质疑的回应
1
卫生间的窗口防盗网是什么样的?一个醉酒那么厉害的女孩能把防盗网冲开?
据3名韩国人叙述,当时卫生间的窗户已生锈,不稳。而相关警员也表示,在酒醉的情况下,女孩的确有可能将已经不稳的防盗网冲开。据警方勘查,事发后,卫生间防盗网右下部呈向外脱开状。
2
难道谭静会脱了裤子去自杀?为何在楼下找到她的裤子?这不违反常理吗?警方如何解释?而吊下来的谭静遗体上没有黑色吊带背心,只有胸罩和内裤,黑色吊带背心哪去了?
警方并未认定谭静是自杀,仅认定是醉酒状态下自行从高楼坠落。据谭静朋友称,谭静当时穿的裤子是休闲裤,松松垮垮的那种。而警方有关人士分析说,从30楼坠落,且中间碰撞了至少3次,谭静的衣物完全有可能脱落。而据见到谭静遗体的金大龙描述,谭静当时除了内衣裤还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背心,不是没有穿衣服。他说,可能是报纸刊发的黑白照片看不清她身上有衣服。
3
为何警方先前声称谭静是妓女?
称谭静疑为卖淫女是此前一些媒体的报道,警方未在公开场合公开渠道表述过谭静是卖淫女。警方调查报告中清楚写明,谭静为模特、演员。
4
网上流传了一份大韩航空致外交部抗议书,如何解释?
大韩航空已明确表示,谭静事件中的3名韩国人并非其员工,公司与此事无关。
5
谭静是有两部电话吗?为何警方说最后她手机最后通话记录是凌晨4时多,而韩国人又说她5点多还在卫生间打电话?
据金大龙解释,当时外面的人只是听到谭静在卫生间高声说话,一会英文,一会中文,一会韩语,还有粗口。以为她是在打电话,只是猜测她在电话里跟男朋友吵架。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谭静打电话,因为不方便进卫生间看。
6
现场照片上看起来是双手被绑吊起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张照片由南方日报记者梁文祥拍摄。事实上,照片拍摄的是谭静被消防队员从楼上放下来时的情形。在当时新闻报道中配发的图片说明中曾有明确说明:“死者被套上绳索送下楼。”
7
报道中说金某在厨房里找吃的,后面金某又接到李电话后迅速赶来,这说明什么?谁在作伪证?
事实上,事件中间有两个金先生。即本报报道中一个化名为金大龙,今年44岁;一个化名为金尚中。事发当晚,金尚中与谭静等人一起喝酒并到东风广场。金大龙当晚住在番禺某小区。据金大龙介绍,凌晨6时发现谭静失踪后,李某拨打了他的电话,他开车赶到东风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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